皇太后笑啐了声:“人家还没成亲,八字没一撇,你少先说这些话,传出去,外头的人有什么好的说呢。” 林琅轻轻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臣自罚。” 说到这,太后皱眉:“昨儿我隐约听说,甑县那里有个什么人,之前是在京城里的,你可知道不呢?” 林琅道:“臣略有耳闻,据说是先前在钦天监呆过的陆真人。” 皇太后已经敛了笑,正问:“甑县的案子跟他有关吗?” 内行走的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何况林琅是太医院的院首。 “臣隐约听说,是跟他有一点子关联,据说是那犯案的人,曾去求教过他之类的话。” 太后颔首:“若只是求教的话,那想必关联不大。应该也没有大碍。” 这时侯一个太监走到门口,小女过去,听了几句话,回来告诉了丹霞。 太后问道:“怎么了?” 丹霞回答:“永庆公主府的小公爷奉召进,正在政明殿面见皇上。” 太后笑了两声:“是兰儿啊,也是好久没见着他了。” 林琅在旁道:“这小公爷也是打小体弱多病,故而不常在人前面。连我们太医院去的人,也都多是隔着帘子诊脉,很少见到小爷呢。” 皇太后若有所思:“提到这个我又要说你,从兰儿小到现在,也看了十几年了,竟一直都是那样,他那身体也没见太好,你还有脸在这里抱怨。” 林琅吐舌:“臣哪里是抱怨,不过是随着娘娘多说了一句,也是担心小公爷的话。” 太后话锋一转:“今儿他既然进来了,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了,我还打算着若还那么着,就叫杨仪去给看看呢。” 丹霞在旁道:“娘娘又为小辈儿心了,先前长公主进,您还说要叫她找杨侍医……这回子又这么说,您只管是好意,可别叫长公主心里不受用。” 皇太后转念一想:“倒也罢。” 林琅赞说:“太后就是太过慈仁怜,当长辈的,多半都是如此。” 皇太后哼道:“这心思,自然只有你这年纪的才明白。” 政明殿。 皇帝本正召见驸马府内的小公爷,忽见太监前来报信。 魏明出门,听完禀告,脸微变,摆手命人退下。 皇帝瞥见了,便对小公爷道:“你好不容易进一趟,去太后、皇后那边转转吧……对了,还有紫,昨儿听说你要来,一直吵嚷不停。” 小公爷躬身应答,缓缓退出。 魏明才上前,悄悄向皇帝低语了几句。 皇帝皱眉:“什么,死了?” 魏明道:“说是在车内,被不知哪里来的冷箭……一箭穿心。如今褚统领已经把尸首运回……” “混账!朕要一具死尸做什么!”皇帝突然暴怒,急怒攻心,手拢着咳嗽起来。 魏公公忙上前给他捶背:“您消消气,别因为这个先又积了气在心里。” “死了,死了……”皇帝喃喃数句,却又道:“快,快传褚鸿,对了,还有俞星臣……还有薛十七!朕要问话!” 俞星臣跟薛放自然是一时半会儿不能飞回来,褚统领回来的最快。 陆神官的尸首不得进,只先安放在巡检司里。 褚鸿急忙入面禀。 皇帝见了他,冷冷地问道:“陆默是怎么死的?” 褚鸿低着头,面如死灰:“行到十三里坡,从路边密林中出一支箭,正中车内神官,抢救不及……” “是谁杀的,凶手呢。” “皇上恕罪,”褚鸿道:“事出突然,并没找到凶手的踪迹。” “朕派你前去是何用意你难道不知道?” 褚鸿道:“皇上是想让臣安然无恙地将陆神官带回来。” “原来你还知道,那你带回了什么?” 褚鸿伏身:“皇上恕罪。” 皇帝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你别忙,你的罪还有的论……朕只问你,陆默死之前,给过你什么东西、或者有过什么代不曾?” 褚鸿摇头:“陆神官并无代。” 皇帝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气:“他没有随身带着什么?他死后,你可检查过他身上?” 褚鸿道:“事出突然,臣不敢怠慢,只一面命人去追踪凶手,一面送信回甑县给俞巡检,自己护送……尸首回京了。” 皇帝的眼角了,却深深气:“尸首在巡检司?” “是。” 皇帝招手叫魏明来:“去……”低低吩咐了几句,魏公公后退,极快带人出。 魏公公去后,皇帝盯着褚鸿,寒声道:“你办事越来越令朕失望!上回刺杀的事情,朕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次本是叫你将功补过,没想到还是这样!可见你不中用!” 褚鸿伏身,一声不响。 皇帝道:“即起,你就降为副统领,以后也不用你在政明殿当值了。出去领受二十廷杖,走吧!” 褚鸿牙关紧咬:“皇上……”他抬头看向皇帝,“皇上,开恩,还请容许臣……” 皇帝哪里等他说完,喝道:“这已经是看在你伺候这许多年的份上,滚!” 褚鸿低头,半晌,才总算是踉跄起身,后退出殿。 魏公公带人赶到京畿巡检司。 冯旅帅不知何故,正命人将尸首送到验房,幸亏魏明来的及时,赶忙拦阻。 屏退了人,魏明看向陆默。 却见他口心脏处,直直地着一支利箭,刺的极深,几乎只留了一点箭尾在外头。 魏公公忍着惊心,仔仔细细在陆默身上搜查了一番,先是从怀中摸出了那御赐的金牌,魏明放在旁边,又去细查。 掏摸了片刻,总算从陆默的袖子夹层之中,找出一个黄缎锦囊口袋,魏明不敢打开看,手捏着,四四方方。 他怕错了,便又再度把陆默从头到脚查了一遍,把他的外裳都了下来,一寸一寸地捏过,靴子都检查过了,确认并无其他物件。 谨慎起见,魏明代冯旅帅,让把陆默的尸首严密看管,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代过后,他便立刻出门,飞马赶回中。 皇帝已经等的不耐烦,魏明一路小跑,回到政明殿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挂了汗。 “如何?”皇帝忙问。 魏明从怀中掏出那个黄缎布带:“除了金牌,只找到这个。不知道……” 皇帝正上前接过,忽然又停手,只看向魏明。 魏明会意,忙打开缎袋,却见里间是个黄金雕花的不大的小盒子,沉甸甸。 皇帝下颌微抬。 魏明深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哒”地一声响动,盒盖掀开,里间,黄缎垫衬,中间却是一颗朱红微黑的拇指大小的丹药,闪着光泽。 魏公公原本极其紧张,看到此物之时,眼睛亮了一下:“皇上!” 皇帝一眼看到,眼中也闪出光来:“就是此物了?!” 魏明脸喜悦,竟道:“这陆默果真找到了传说中的不死之药……” 皇帝听见这句,一皱眉。 魏公公忙噤声,转头,幸亏此刻殿内并无他人。 皇帝端详着那一颗药丸,几次想要伸手去拿起来,可都忍住。 终于他道:“宣林琅上殿。”又一想:“还有杨登。” 魏公公听见杨登,略觉诧异。 林院首才刚从太后的启祥中出来,正回太医院,就遇到前来传旨的小太监。 他不知为何,按照惯例,揣测皇帝是传自己诊脉之类。 来至皇帝寝,见皇帝歪歪地坐在龙椅之上,垂眸懒懒地,魏公公笑道:“林院首,皇上今觉着心绪烦,不知何故。” 林琅忙请脉,上前跪地听过后,觉着皇帝的脉象却有点急…… 他略觉诧异,细看皇帝脸,不像是发热之态,便试探问:“皇上的脉象略急促,可觉有其他不适,或者夜间并未歇好?” 魏明端详皇帝面,道:“倒还妥当,也没觉着大不适宜。” 皇帝却道:“你只说这样,要用何药?” 林琅道:“皇上可觉闷?” 皇帝“嗯”了声。林琅道:“皇上龙体大概只是一时的不相应,略做调养便可……或用桂枝去芍药汤即可。” 其实皇帝若没有病,那自然不必用药,可是皇帝的语气是这样,林琅当然得顺着说。 横竖桂枝去芍药汤可以调治脉象急促、心悸过速,口做的症状,药温和,就算喝一副两副也没什么妨害。 魏公公点头。 皇帝瞥他一眼,魏明便回身,取了一颗纸包的药丸出来:“林院首可能看出此药如何?” 林琅疑惑:“此药是……” 内所用的药,多都是太医院进献,一一记录在案的。 所以林琅看见此物,不解。 魏明笑道:“是先前蔺小公爷所献的补药,不知适不适合皇上的龙体,故而叫林院首过目。” 林琅放心,忙凑上前,并不上手,只是靠近了看。 他看了会儿,又轻轻嗅了嗅,只觉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气,但细闻,又仿佛有些依稀的辛辣,细看那丹药的颜,光影之下,隐隐地竟光溢彩。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