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杜家丫头这么横,倒把她的火拱起来。 潘太太冷笑一声,咬着牙说: “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本就是女人的本份。你把这两件事做事,一辈子受用不尽。 “你不想生小孩儿,不想围着丈夫打转……那你活着有啥用,你活着要干啥?你难不成,还想在宅子外面,跟男人家争个高低?” 珍卿一听潘太太如此说,那还有啥可争论的,此时不大闹一番,难道还真跟他家定亲吗? 珍卿看南房东边,那墙角上竖着一只梯子。 她冷不丁一抬腿儿,跟踩着小风火轮似的,噌噌几步跑过去,顺着竹梯子,就上到了南房的平坦屋顶上。 大家都被她这一作,惊得瞠目结舌,惊得还没有缓过来。 就见珍卿站在房顶,猛踹那个竹梯踹倒,竹梯吧唧砸在地上,一下给摔裂巴了。 然后就见那小丫头,高高站在房顶上,掐着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大公一样,就对下面的人大声喊话: “一辈子只会生孩子,只会围着丈夫打转儿,我家里的老母猪,这个事儿干得最称职,有啥值得拿出来夸口的……” 潘太太站在下面看她,等听清她说的话,气得瞬时血飙升,站都站不稳了。 潘太太身边的老妈子,跟杜太爷和两位表娘说: “老太爷,两位亲家太太,这就是贵府的家教,你们也不管管?” 杜太爷和表娘们不及说话,又听珍卿站在房上,对潘文绍大喊: “我告诉你,潘少爷,我绝不会跟你定亲的。你不瞅瞅你那德,这么大的人,自己穿衣穿鞋都不会。半夜里还要丫鬟给你值夜,要起夜还叫丫鬟,把夜壶给你递到你身上。 “潘少爷,你这样的废物点心,我决不会跟你定亲的。” 潘文绍在下面听见,急得地打转儿,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抱着手仰头跟珍卿求道: “珍卿,你别不跟我定亲。我就喜你,我以后自家穿衣裳,不叫丫鬟给我值夜。 “我什么都听你的,珍卿,你别不跟我定亲,你说的我都改,你说什么我都改……” 潘太太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心口直疼,拉着儿子就想走。 却又听那死丫头,还在屋顶上大放厥词: “你还想叫我跟你结婚,你一个大哭包,到时候生一堆小哭包,眼泪儿水都把我淹死了。 “我告诉你,我就是找个尼姑庵去当尼姑,也不跟你个哭包废物定亲……” 潘文绍扬着手哭喊道:“珍卿,你去当尼姑,我也去当尼姑,我跟你住在一个庙里……” 珍卿正在急想说辞,忽听背后一阵哄笑。左近的邻家,有不少人端着饭碗,站着街上看热闹…… 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笑哈哈地在外面喊:“那位少爷,你当不了尼姑,要是闯进尼姑庵里,菩萨会怪罪的……” 潘太太听见外面的闲人荤话,恨恨对杜太爷说一句: “杜太爷,你们家的小姐,我们消受不起……这件事,再不必提了。” 然后再也无意多说,叫老妈子和听差的男佣人,拖着儿子赶紧离了这里。 两位表娘,连忙送这一帮人出去。 看见潘家人终于走了,珍卿一回头,就听底下一声爆喝:“你个小畜生,你给我滚下来,再不滚下来,我就打死你!” 珍卿知道,等着她的还有一场硬仗。 …… 作者有话说: 搞不清“梯子”有啥好和谐的 第31章 急出走荒郊遇 傍晚时分的荒郊野外, 到处清寒寂寥,除了偶尔听见的老鸹叫声,四下里一点人声也没有。 眼前所有的景, 都是一片苍黑,像中国画里的水墨画。而铅云也低低的, 给这一幅水墨画, 增了一种哥特式的诡异。 珍卿手里拿着一只铁球, 在土路上快步走着。 太早不知到哪儿去了, 天已经快要黑了。 她从小到大, 来往过杨家湾很多回,她完全记得路怎么走。 可是现在,她觉这荒野的范围太大了, 西面有一片土包累累的大坟场,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哪来的这么大一片老坟?难道她走错路了? 忽然间她脚步一停, 竖着耳朵四下里听, 她好像又听见的嗥叫声, 似乎就在她不远的地方。 她不由一个灵,立刻寒直竖。 她大着气向四周逡巡, 一看之下, 立时间头皮发麻。 东边不远处的小山丘上,站立了两匹野, 头朝着她这个方向, 似乎正在眺望她这个猎物。 和她之间的距离, 真的没有多远, 只有大约两三百米远。 珍卿一时间心跳加速, 觉血直往大脑上涌, 整个人紧张得快要晕过去。 紧张之间,她想起《聊斋志异》,里面有一篇牧童和的故事——是不会爬树的。 就在东面山丘上,她肯定不能再往东面去,她立即往西南的坟场那里看。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西边坟场的北头,有一棵不高不矮的树,树旁边还有一个茅草房——没有看见房里点灯,恐怕并没有人住在里面。 珍卿捏捏手中的铁球,必须抓住这一线生机。 这铁球,是一种很结实的子,下面是大约六尺的铁链子,链子下面坠着拳头大的铁球——这是本地专门打的工具。 珍卿以前看见过,大田叔用这个东西打,可这铁球有点重,而且像双节一样难掌控。 她只来得及练习一小会儿。 珍卿没再看向东边,她不知道,那两只,是不是已经往这边过来。 大田叔跟她说过,在外面遇到,不要一开始就跑。 只要你一开始猛跑,就会开始猛追你——人肯定是跑不过的。 她从大路上疾走下来,穿过一排排土坟包,到了这个时候,这密密麻麻的坟包,她也顾不得害怕了。 东面的两匹,紧紧地跟着她过来了,她能听到它们嘴里低低的呜咽声——也许是它们口水的声音。 她到的脚步,在身后越来越近时,就把铁球在手腕上,立刻快速地跑到树前,三两下就爬到树上去。 没到两分钟的功夫,那两只很快也跟到树前。 。 珍卿这时候特别庆幸,她从小喜爬树上房,把本事练出来了。 两匹野围在树下,一边嗷嗷地叫唤,一边拿爪子抓趴着树干,大概也想攀爬上来。 珍卿后怕不已地看着它们,就在刚才这几分钟之内,她好像是死了一回,又活过来。 实在太危险了。 天已经大黑了,寒冬腊月的,野外的道路上,入夜就很难见人了。 她今天在家大闹一通,成功把跟潘家的婚事搅黄,也成功把杜太爷气疯了。 她从房顶上下来后,杜太爷先把她捆起来,扒了她外面的子,在她股上打了有二三十下。 珍卿好容易从条凳上挣,那杜太爷又拿一长子,劈头盖脸,照她脸上身上胡捶打。 照他这个打法,非把她打残不可,珍卿见势不对,乘空从家里跑出来了。 她一出了杜家小院,就跑到马车行里,雇了一辆马车,直往杨家湾姑家赶。 在这之前,她跟马车行的掌柜,亮明了身份,并写了一封信,叫掌柜的派人,送到红果巷杜家小院——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让杜太爷,晓得她的去向。 然后,她又雇了一个老妈子,陪她一道坐马车,等于是送她到杨家湾去。 谁能料得到,她雇的这个老妈子,一点不讲职业道德,走到半道,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她看到亲戚在水塘边洗衣服。 这老妈子过去聊了几句,就说她要在亲戚家过夜,不陪她走杨家湾了。 既然如此,也不能强求人家。 珍卿就让那马车夫大有,赶着马车快点走,就在离杨家湾,不到十里地的时候,那马车却突然坏了。 结果,那二百五的车夫大有,非跟珍卿说,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子,他到村子里请人帮忙,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让珍卿看着那破车厢。 那个自作聪明的车夫,不顾珍卿的劝阻,骑着马说走就走,把珍卿和一个坏掉的车厢,就撂在荒郊野地里。 珍卿在原地待了一阵,分明听见有的嚎叫声,而车夫大有,一点要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她不敢在原地傻等,反正大有说有村子,她沿着那个方向走,早晚能找到村子,还可能遇到赶过来的人。 这一会儿,珍卿蜷曲在树上,向远处眺望了一阵,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两只还在抓趴着这棵树。 而这棵树不到一丈高,实在太不安全了。她必须把握时机。 珍卿慢慢地,解开手上的铁球,捏紧了子,她的呼声声可闻,动作放得很慢。 她看见其中一只,猛起,想高高地跳起来时,立时手比脑子反应快,她猛甩动手里的铁球,直向这只头上砸过去。 就听见这只“嗷呜”一声,慌忙从树底下跑开,远远地坐在约三丈外。 另外一匹恶见状,立刻呜呜有声地,朝珍卿背后坐着去了。 她那么猛地打下去,竟然只让那只“嗷呜”两声,连倒都没有倒下。 珍卿暗叫不好,这种打的铁球,运用起来既需要技巧,也需要力道,但是这两样东西,都是她现在缺乏的。 而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它捕猎时,非常有耐心。 两只一前一后,在珍卿所在树的前后,踞坐着耐心地等待着。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