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用了。”陈延摇头,“我会做饭,自己待在家里也可以。” 叶问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邱夫子抬起头,“一个人过年多无趣,陈延家既然没有人,那便来老夫家里吧。” 邱夫子家也没有人,两条凑在一起,可以说是刚刚好了。 陈延一般不会拒绝师长的有理要求,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为二弟找好了去处,叶问也很意,不过:“夫子,陈延在你家里过年,你不会到过年还让他做卷子吧?” “笔耕不辍,有何不可?”邱夫子瞥向他。 叶问:…… “二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多做几张卷子也是一种福气。”卷王陈延道。 在笑声里,今年的课,是彻底结束了。 一个人回到有些清冷的院子里,陈延想了想,拿起了扫把,把大院子扫了一遍,然后闲逛去买了几个红灯笼,一些红纸,再回家,已经到夜里了。 烧了点热水把脸洗了,陈延便上休息了。原以为会耽于这样的孤独中失眠,但不曾想,睡得还好的。 隔,又搜刮了一点银子上坊市买了些年货,他并不排斥去邱夫子家过年,弟子去夫子家过年也理所应当嘛,但总不能空手去。 拎了好些东西回来,把红灯笼点上,陈延自己写了几幅对联后贴在了院门口,应付一下用了中饭,下午,陈延又写了许多信,有给夫子的、给堂兄的、给爷和爹娘的,写完后送去了跑腿的那儿。 虽然都是些零散琐碎的事儿,但莫名也折腾了一整天。 睡前,陈延想,不知道送给爹娘的信,能不能在爹娘来江南府之前到川安呢? 翌,真真正正的年三十来了。 陈延拎着东西走在街上,江南府的年味浓起来了,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他看着万家灯火,缓缓到了邱府。 夫子应该已经跟管家说过他会来,见到他后,管家十分细致邀请他进屋,把他带去了邱夫子的书房。 夫子本人不在,不过这儿已经燃起了炭火,反正平就在这里上课,陈延很快就窝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要等多久,反正干等总是无聊的,陈延便摸了本书看着。 一页一页瞅过去,还看得入神。 刚一入,耳畔传来悉的声音,“真是到哪儿都不忘看看书。” “夫子!”陈延站起身。 邱平夫子穿着一件大氅,“人来了就行,还买了东西,夫子缺你这些东西?” 陈延笑着:“礼不可废。”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就是一些好吃的点心,还有一壶邱夫子曾经夸的米酒而已。 对夫子来说,礼不贵重贵心,送合心意的东西显然更让人喜。 “你确实细心,总能记住一些细枝末节里的话。”邱平让他坐下,“今个年节守岁,用完晚食天不早了,雪天路滑,你就在夫子家里住下吧。” 这—— “怎么,你要是路上滑一跤,准备找夫子负责了?” “弟子不敢,只是来的匆忙,未带换洗衣物。” “怕什么。” 就在陈延以为夫子要说家里有衣裳可换的时候,夫子来了一句,“今守岁,擦把脸不洗澡不睡觉不用换衣物。” 陈延:……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这些小事,我们来聊些重要的事。”邱平正。 陈延很快也坐齐,“夫子请说。” “你喜吃点什么?让厨子今加两道菜。” “……” “这就是重要的事吗?”陈延有些哭笑不得。 邱平这个时候展现出了很老顽童的一面,“怎么,今天可是大年夜,要是整桌都没有合心意的菜,来年就怎么也没有和心意的事,这还不重要吗?” 这既是调侃,也是关心,陈延领情了,说了两道菜名,邱平差人进来把事儿吩咐下去后,饮了口热茶,“好了,重要的事说完了,我们来随意说些不重要的事吧。” 第79章 可想过乡试后之事? ◎与臭棋篓子守夜◎ 邱平是真少对徒弟这么上心过。 一来收的徒弟多, 二来,年轻的时候他也放浪形骸,不是教书的料, 后来人到中年,还是放浪形骸, 不是教书的料, 老了想教了, 又觉得麻烦。 收程瑞叶问和陈延, 也是凑巧。 前二人是凑长辈的巧, 后头这个,是在藏书阁里遇的巧。 这么教了两年,确实教出情来了, 程瑞与叶问皆有家中老狐狸盯着前程,唯有这陈延,略难了些, 他便想趁个时间, 叫人来好好聊聊。 选的时间, 便是当下。 但刚要说话,邱平又觉得书房之地有些严肃了, 就在陈延还没开口之前换成了一个小客厅, 上了一壶茶,几盘茶点和一盘撒子。 “还是边吃边聊, 今不要拘谨, 就……”邱夫子思忖片刻, “就当我是你老师, 你我二人闲谈。” 这是什么奇怪的言论, 陈延:“夫子本来就是我的老师, 何用就当……”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了。”邱夫子闻言,略高兴了一会儿,“明年就要乡试了,若不出意外,你将榜上有名,有想过乡试之后的事吗?” 这,中举之后,进京赶考? “叶问也许会在中举后进京,参加来年的会试。”以期高中一甲,介时如此年轻的读书人杀入朝堂之中,叶家再传佳话。 当然,如果名次靠后,应该会一届,毕竟叶问的天赋摆在那里。 “你呢,乡试之后,可想参加来年的会试?”邱夫子问陈延。 陈延:这就是传说中不重要的事吗? 陈延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问邱夫子,“夫子觉得我若中举后立刻去参加此届的乡试,有可能吗?” 他没问的那么清,但邱夫子知道,陈延只在乎最终结果,不担心细枝末节,“有。” “夫子似乎不建议我去?”陈延觉邱夫子的表情上写着拒绝。 “不错,会试录榜三百余人,你么,依照现在的水平若天佑于你,说不定可以在榜,当然也可能落榜。”邱平道:“若仅有落榜,我还是会让你去考一次,但你这极有可能落到后面,在榜,但为同进士。” 俗语有言,同进士,如夫人,真要当了同进士,以后也没有科考的机会了,“你不会甘心的。” 的确,若只在中与不中之间还好,这还有个中了但不太行,陈延思忖片刻,“那弟子还是想考下届。” 这才理智,“你要考下届,要么中举后在岳山书院天级班继续上课,亦或是跟着我再学三年。” “但这在我的眼中,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夫子可有建议?”在这些事上,陈延想听一听来自古人大佬的建议。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邱平先生问出了许久之前,他曾问过陈延三人的问题,“你这样读书举业,将来是想光耀门楣,还是守一方百姓?” 陈延:“若能为官,自然想造福一方百姓。” “善。”邱平:“陈延,观你时策、文章,夫子能看见你的想法、你的才华,这几年,你的文采也逐步上升,但你的身上还缺了一些东西。” “缺了一些真正的阅历,缺了一些基于文字上的力度,它太小了。” “天下之广博出乎你的预料。” 陈延有些明白邱平的意思了,“夫子是说,游历?” “是啊,你的‘书文’其实已经学的够好了,只是缺一些文气,诗作亦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出江南,边看边想,才是突破之道。” 游历。 这件事只在陈延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瞬间,他从未深想。 “提前同你说,是告知你若有这个想法,要提前准备起来了。”邱夫子道:“骑马、防身从年后就要学起来。” 被邱夫子这么一说,陈延心里燃起了一些热血,但:“夫子,弟子家境普通,游历山水……”一听就是烧钱玩意儿啊,“恐怕负担不起。” “怎么顾左右而言他,夫子问的是你想不想。”邱平拍了下他的肩膀,“马府上到处都有,武师傅也有现成的,教的人多你一个也不多。再者银钱……你听说过穷秀才,可听说过穷举人?” “若到时候你中举了,自有乡绅赠礼,夫子也有一份礼送上,你只要思考想不想去即可,利处已经跟你说了,现在说说弊处。” 要说游历的坏处,那可太多了。 人只要出行,遇到灾难的可能就会成倍增长,更别提游历去的都是生地方,路、摔跤、碰到山匪、黑店,坐的船翻了,在山上掉下来了…… 等等等等,很可能有命去没命回来。 “你好好考虑,也不用着急回答夫子,反正来年骑马箭你和叶问都得学,强健身体,免得学问过了,人倒在考场上了。” 这个事也不是小事,陈延的确想多考虑考虑,“多谢夫子提点。” “可不得对你好些,待你们得中举人,就要重新选要不要当老夫的关门弟子了。” 陈延:“要不要,夫子应当看出来了才对。”毕竟那么明显。 “我可看不出来,好了,茶水都冷了,先去用午食吧。” 邱家的午食也很丰盛,陈延一个半大小子,吃的自然多,邱夫子看着他吃饭的样子,鲜见的略有些慈。 午食后,老人家邱夫子得休息休息,陈延不困,便在府内逛了逛,消消食。 夜间,当江南府的天空炸开一朵朵焰火后,年夜便到了,用完晚食,陈延和邱夫子在正厅守岁,陪着的还有管家和几个老奴仆。 邱府的灯笼红亮亮的,厅前的炭火也烧得劈啪作响,陈延看邱平瞌着眸子显然有些困了,便叫管家拿来了一毯子盖在他身上,总归这倔强老头子是不会回屋的。 谁知,毯子还没盖上,邱平就睁开眼睛了,“越盖越困,今个可不能睡,还是干等太无聊了。” 邱平想了想,看向陈延:“你会下棋吗?” 书院里棋夫子教过,会肯定是会的,就是—— 陈延也问了一句邱夫子,“夫子,你会下棋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邱平觉得弟子这话很损自己的颜面,“老夫不同人比,不然可能也是当世棋博士。”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