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柯静默半秒,“再往下一点。” 自己的舍友是个缺心眼,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能喊“哥哥”,纵使他脾气再坏也没办法对着那张笑脸说出一句“不能”。 季挽柯没能拒绝他,后来怀疑林乐扬那天 本不知道自己差点“误伤”的人是他。 正式军训以后,变态学校把他们拉到当地专门的训练营,每天累得像狗,他和林乐扬没被分在一起,几乎很少见面。 但是他记得他。 每次教官们组织活动,林乐扬永远是活跃参与的那一个。 季挽柯心想,我想不注意他都难。 他连心理活动都能骗自己,还有什么骗不到对方,林乐扬又傻乎乎的,很好骗,自认为是自己先喜 季挽柯,动心之后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当个任劳任怨的小尾巴,眼底的喜 就要溢出来了,季挽柯还是打死都不主动。 他不承认自己在那么久之前就对林乐扬上心了。 现在就要为他少年时的口是心非付出一点代价。 “我不说喜 你,不说想吻你,你可不可以留下?” 灵魂已经二十六岁,皮囊却只有十九岁的季挽柯如此说。 这让哭泣变得容易,他红着眼眶质问林乐扬是否后悔他们遇见。 因为林乐扬的记忆不多不少,正好停留在他们相遇的前一天。 他们的未来还没开始就被林乐扬忘记了,是否也意味着林乐扬不想他们再遇见? 这怎么可以呢。 他们注定要遇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相逢然后相 。 命运重来一次也同样。 夜里暴雨如注,吹打枝桠,树叶被摔碎打落在地。 季挽柯把吻落在林乐扬 睡的脸上,而后是眉梢。 天结束了,还要等待下一个 天来临。 ## 自季挽柯大胆表白过后,林乐扬开始躲着他。 他自然不给林乐扬逃避的机会,直接去林家找人,结果碰到一同前来的吴旭和赵瑞宵。 季挽柯看出赵瑞宵是想撮合自己和林乐扬,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又很复杂。 如果他没有成为李川,现在站在这里被邀请参加家庭晚宴的又是谁? 他为自己没由来的想法搞得心头一酸,好像身体变成十九岁,心智也成为了十九岁。 但如果他没有重生,没有在那一夜醒过来,那么他希望林乐扬可以 别人,希望他健康快乐,希望他和从前一样…… 季挽柯知道那不可能。 所以他就是要抓住林乐扬不放,要他以前喜 自己,现在依旧喜 自己。 他追逐风筝,追逐那条断掉的线,并且再也不会松开手。 那个雨夜里他们有了“第一次”。 林乐扬的手抚过他身上的伤痕,季挽柯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受身下人的颤抖。 “疼么?”林乐扬这样问他。 季挽柯无法回答。 那些伤痕不是他的,他不清楚这份痛,突然有一丝微妙的醋意涌上心头,于是动作得更快了,不停喊林乐扬的 名,叫“乐乐”又叫“哥哥”,即凶狠又撒娇。 最后结束舔掉林乐扬眼角的眼泪,温声哄着说 他。 他们注定要在一起。 以前是林乐扬黏着他,现在他有样学样地黏着林乐扬,动不动就是“哥哥接吻吗”、“哥哥看看我”、“哥哥我 你”,非要说得林乐扬面红耳赤才收手。 季挽柯把少年时羞于说出口的 意都说尽了。 而赵瑞宵开车载他去学校的那一天,一句话就让他的血 冷却下来。 “乐扬记忆衰退的症状,在此之前也有过。” 男人开着车,余光里瞥见少年的表情,冷静得可怕,目光冰冷冷落在前方,手却牢牢握成拳,青筋凸起。 “他渐渐不记得自己喜 的那个人了,他说他后悔他们在一起那么晚,如果遇见时就能对他说喜 就好了,所以我想如果哪天他记起来,你……” 赵瑞宵的本意是试探,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反应,令他不忍说下去。 季挽柯现在想回答那天晚上林乐扬问过他的问题。 ——“疼么?” 疼。 心脏疼得近乎麻木,身上不属于他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 林乐扬慢慢记起越来越多的事情,当季挽柯在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就知道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迟早要到来。 可是可不可以慢一点来呢? 十八岁的林乐扬什么都有,有 他的父母和姐姐,有一群养在家里白白胖胖的小猫小狗,他只是还没和季挽柯遇到而已。 季挽柯现在接受了。 他宁愿他们不遇见。 宁愿后来的记忆消失掉。 他带林乐扬去剪头发,把那段执念剪掉,想着来年他还可以陪着林乐扬一起再把头发养起来。 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里惊醒,怀疑自己是谁,现在他不怀疑了,他接受李川这个身份,不再吃自己的醋。季挽柯已经死了,他会作为李川活下去。 “梦不重要。”季挽柯将被梦惊醒, 脸是泪的林乐扬拥进怀抱,“不记得最好。” 他能重新回来,回到林乐扬身边。 林乐扬却无法回到过去,拯救早已去世多年的父母。 所以不记得最好。 林乐扬的记忆停在十八岁。 像林若柳说过的那样—— “十八岁没什么不好,忘记好的事也忘记坏的事。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只要他活着。” 但是林乐扬在家的附近遇到宁倩了。 家自然是另外一个家,他们的家,季挽柯和林乐扬的家。 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无意间透 了住址。 林乐扬只是被稍作提醒,就完全想起了那个“陌生”的家在哪里。 他在一个烈 灼烧的晌午独自一人前往。 而季挽柯在与林乐扬失联两小时后,再也坐不住,跑出校园, 街找出租车。一辆都没有,该死的穷乡僻壤,他不太冷静的在心里咒骂,终于在某一刻里接到林乐扬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颤抖的哭声,他的心跳也跟着静止了。 “我想起来了。”林乐扬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 出租车只到门口便停下来,李川见是 悉的保安,二话不说转道往后墙翻,不然他进不去。 「我会 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呼 声心跳声全部消失了,耳边一片寂静,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天气好热,烧得他整颗心也发 发痛。 「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 终于来到门前,季挽柯视野里全部是滚烫的泪水,手指不停地发抖,他只好按住手腕强迫自己去输入门锁密码。 密码正确,但依旧打不开。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林乐扬,开门!”季挽柯的拳头砸在门上面,这一刻无数声音朝他涌过来,心跳声、 息声还有自己的呜咽,“哥哥……开门!” 求求你不要出事!拜托你不要出事…… 门开的那一刻,他紧紧拽住林乐扬的手腕,风筝的线终于又一次回到他手里。 「任时光匆匆 去我只在乎你。」 林乐扬睡下后,季挽柯才记起给赵瑞宵通电话。报过平安,电话里出现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赵瑞宵开口:“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乐扬告诉你的?” “不是。”季挽柯否认了,“我想你应该知道。” 又是几秒的沉默。 赵瑞宵刚想说什么,季挽柯匆忙道:“他醒了,先不说了。” 电话被挂断了,赵瑞宵苦笑一声,按住自己的额头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曾经有一个恋人。” “我知道。” “我们很相 。” “……我知道。” “我的心不不能分成两半。” “不用分成两半,全部都给我就好。”季挽柯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李川和季挽柯是一个人。” 谢再次相遇。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