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嬷嬷审问二房的丫头婆子,并没有遇到多少障碍。别说打骂动刑了,她只不过是坐在那里说两句吓唬的话,她们就立刻怂了。 那些丫头婆子原本听惯了女主人何氏的 常言论,自己也被惯出了些傲气,只觉得自家男主人的米脂老家似乎处处穷酸,上不了台面。可再傲气,也改变不了她们已被女主人何氏抛弃的事实。如今何氏闯下了大祸后逃离,主人的父母连她都可以处置,更别说她身边侍候的人了。她们不过是奴仆之身罢了,能够留在大宅里过冬,已是秦家人仁慈了。眼见着秦家人还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她们怎会不拼命上赶着表现,好求得秦老先生夫妇开恩,留她们下来听用呢?总好过被赶出大宅,自生自灭吧? 不过,这些原本二等、三等的小丫头,以及 使婆子们,对主人家的事了解得也不多,关于何氏是否与长房夫 俩结过仇,她们可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何氏与关氏妯娌不和而已。倒是金环、银珮两个一等大丫环,因为是贴身侍候的人,还知道些许内情。 银珮非常积极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奴婢从未听说过二 与大爷有何仇怨。平 里在家,二爷每每提起当初能到大同来,都是大爷相让,就 不已。二 为此私下还抱怨过,说她为了二爷升迁,花费了多少心思,可二爷还是只念大爷的恩情,一点儿都不知道体恤她。不过二 也就是抱怨二爷几句,并没有说过记恨大爷的话,倒是说过,二爷能摊上大爷这么个傻哥哥,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二 几时与大 结怨,奴婢也不清楚,来米脂的路上,她并没有说过什么。倒是提过,如今家里花费一年比一年大,光靠着大同那点子产业已经不够了,二爷又不擅长经营。别人家总有法子往家里搂钱,偏二爷做事一板一眼的,总说那是有违军法之事,做不得。这话得罪了人不说,自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二 说了几次,他都不肯听,反说二 的不是。二 盘算着,要寻个理由向老爷、太太多要些体己,最好是田地、店铺,也好 个进项,反正绝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因着大 常年在太太跟前侍候,二 怕她会为着长房的私利阻拦,还跟泰生嫂子与金环商量了,要 个法子把大 支开,才好去寻太太说话。 “二 在到家前就特地嘱咐了金环,叫她好生拉拢大 身边的丫头,打探一下大 的喜好,也好与大  好。这样才能在必要的时候,顺利将她支开,事后也好将人打发了。可不知怎的,到家后,大 原也是十分热心和气的,二 却好象忽然恼了似的。奴婢那时候与金环在忙着收拾屋子,只有泰生嫂子跟在二 身边,因此不清楚当时的详情。只知道屋子收拾好后,二 说要回屋歇息,在屋里骂了大 与关家女眷几句,说关家没有家教,教出的女儿 蛮无礼。那时候奴婢还纳闷,心想大 并没有惹二 生气,为什么二 就发火了呢?自那以后,二 就没说过要 好大 的话了,见了面也是淡淡的。 “奴婢以为二 在大 跟前受了气,跟泰生嫂子说,要想个法子与二 出气,却被泰生嫂子拦了下来,告到二 跟前……”说到这里,银珮就忍不住咬了咬 ,“奴婢原也是一片忠心,二 却罚奴婢跪了一晚上,还扣了一个月的月钱。奴婢实在不知是哪里做错了!兴许……金环知道,也未可知。” 虎嬷嬷沉 不语,瞥了一旁的张妈与胡嫂一眼,二人立刻知机地把银珮带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把金环给带了上来。 金环去了县城几 ,回来后整个人就瘦了两圈。她虽然不知道何家兄妹到底摊上了什么事,但经历过县令与主簿的审问,接着是榆林卫的王百户、陕西都指挥使司辖下的郑断事,还有一位不知身份但看起来高贵不凡的大人接连审讯,便是傻子都知道,何家兄妹的案子不小。虽然说这几位大人关注的都是何子煜找来的官军到底是什么人,可跟这些官军扯上了关系,何家兄妹又怎能逃 过去? 金环当然不可能是傻子,她能在秦家二房众多丫头里 颖而出,成为何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自然是个聪明人。她被吓坏了,哪怕审问过后,她被平安送回秦家,她还是吓破了胆。若主人家坏了事,她难道还能有好结果?相反,若是能够长长久久地被关在秦家大宅,也许反而是件好事。 被送去县衙前,金环是一个人关在西厢原本何氏的卧室里的,倒也避免了与其他丫头婆子产生矛盾。但从县衙回来后,她与其他人一起被关进了中院的西垮院中,与银珮以及另外两个丫头住在一个窑 里。 那些丫头原本就对她得何氏重用而心存妒忌,得知何氏与秦泰生家的都因为她通风报信有功,而成功逃离,却将她们丢在这里,就更对她怀恨在心了。如今既不分什么等级资历,也没有主母撑 了,丫头们对金环半点畏惧之心都没有,抢走她的食水、被褥还算是轻的,她们甚至将她赶下炕, 她在屋角打地铺,还要她侍候她们,不听话就拳脚相加。金环一个人哪里是三个人的对手?自然吃了亏。但她生怕跟其他人打成一团,会让秦家的人觉得她不安份,开 后把她送走,所以她宁可挨打,也忍下了这口气。 她如今又怕又悔,但更多的是怨恨。她明明对何氏有大功,可是何氏却带走了秦泰生家的这个一点功劳都没有、反而还接连坏事的人,将她丢在了秦家,害她受这等大罪。她怎能甘心?怎会不恨呢?虎嬷嬷问她何氏的事,她说得比银环还多,还要更详细! “二 到的那 ,关家太太与舅 、关二姑娘都在。关家太太在正屋陪太太说话,舅 带着关二姑娘去了大 屋里。因二 来了,大 跑来帮忙安置哥儿和大姐儿,关二姑娘有些不高兴。舅 哄了她几句,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当时二 带着泰生嫂子,就站在东厢房窗子外头,兴许是听见了。奴婢当 站在窗前,亲眼看见二 的脸 立刻就变了,带着泰生嫂子回来西厢,坐着不动,也不去正屋里与关家太太见礼。大 过来与她说话,她也 搭不理的。等屋子收拾好了,大 回正屋向太太复命,二 就命人关了屋门,然后开骂,过后,还嘱咐泰生嫂子去跟何舅爷说,叫去县城里打听打听关二姑娘的事儿,寻机给她一个教训! “关二姑娘平 里出门不多,来往的人除了亲戚与邻居,就只有齐主簿家的闺女。何舅爷别的事不好做手脚,倒是听说她的亲事几年都没定下来,如今又有了一位入了国子监的表哥,前途大好。关家亲友们都说,关家夫 兴许是要亲上加亲,把小女儿嫁给这个外甥呢。二 知道后,就发了话,说关二姑娘没有口德,断不能让她享这个福气,叫何舅爷想法子坏了她的名声。何舅爷在县城里却是个生人,关家老爷子又有些名望,这事儿不大好办。更要紧的是,那齐主簿的娘子却是临县人士,关二姑娘说我们二 的闲话,怕是从齐家听来的。万一打草惊蛇,对二 更不好。二 这才打消了主意。” 再后来,就是何氏因长女章姐儿在秦家不序齿,桑姐儿占了长女之位,与关氏起了口角,再有章姐儿推桑姐儿下坡,何氏与关氏为儿女争吵等事,还有何氏在大同结 贵人,请客送礼,大手大脚置办衣裳首饰,热衷于四处钻营等等。虎嬷嬷不耐烦听这些,就让她打住,以后再说,只问一件事:“关二姑娘那 到底说了你们 什么闲话?” 这事儿金环却有些说不准:“当时奴婢并没有在跟前,因此没听见。二 过后也只跟泰生嫂子商量这事儿,不过奴婢在旁边侍候,偶尔听到几个字,似乎是关二姑娘说二 当年热孝里改嫁,还有章姐儿改姓的事,当中大约还夹杂着陈家的人说的一些难听话。对了,齐主簿家的娘子,娘家在临县,与陈家人好象还是亲戚,大约是从陈家那里听说了些闲话吧?” 虎嬷嬷便把这些话禀报给了秦老先生与牛氏,牛氏不以为然得很:“她这是心虚么?她热孝里 着大肚子改嫁,知道的人多了去了,还连累了我们安哥的名声。若不是她肚子大起来的月份明确,安哥那时候还在别处驻守,是去临县吊唁陈校尉时才认识的她,只怕就要被人编排成 |夫了。这种事那 人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么?关家二丫头就算不修口德,她也犯不着为此害人家姐姐吧?!” 秦老先生在旁沉 :“金环知道的毕竟有限,还是要找关家人问个清楚才行。只是关家二丫头的 情……如今平哥又还在世,媳妇与亲家却已经没了。这事儿还不知要如何与亲家太太 代。” 牛氏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不好办……也罢,待我明儿叫人去一趟县城,把亲家太太、舅爷舅 一并请来吧,关二姑娘就不必请了。当时听见关二姑娘话的,还有关家舅 ,问她也是一样的。只是平哥这事儿,怕是还要老爷跟关家舅爷好生说说,千万别让他起了误会才是。” 秦老先生点头,这时门房来报,说吴表舅爷过来了,言道有重要大事,要单独向秦老先生禀报。 秦老先生不由得与牛氏面面相觑。吴少英有什么重要大事呢?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