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一天水米未进。 下晌皇帝来了,门扇响起焦急的扣响,他几乎要踹门了,定柔心力瘁,气恹恹的声音说:“你走吧,我不想见你!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呀,我求你,不要再来了。” 皇帝听完,直接一脚上来,门扇应声而开。 定柔抱膝坐在榻下,双眼肿的变了相,还是穿的守孝的素绢,依旧披散着发,身形孱弱,竟是憔悴到了极处。 “宝贝,你......”他今穿的雪云纹锦袍,身长玉立,神奕奕,很亲昵地换了称呼,手中握着一个紫檀小匣,走过来,俯身看着她,眉峰蹙出疼惜的线条。 就那样望着她冷漠的神情,心痛如绞。“你......后悔了是不是?” 手握住了女子的肩,她冷冷地甩开,神情厌恶:“我是个无的女人,竟在亡夫的房子里,和别的男人做那苟且之事!我活该被天雷焚为齑粉,下阿鼻地狱!你的恩情我已报答了,以后,就此两决绝!我永生不愿再见你了!” 昨夜,就当了结了我们的孽缘罢。 皇帝呆呆看着她,一树鲜美果子刚咬了一口不让吃了的觉,不是说女人只要委了身,就会臣服于男人,她怎么......一夜雨,就要把他踹开啊? 不成,豁了命也得吃!食髓知味,上瘾了! “我若不同意呢?你是我的女人,我绝不放!” 定柔羞愤的气血翻涌,只想触柱,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 她目光如利刃,狠狠咬着牙:“你若再纠,我就死!” 皇帝这下被镇住了,默默僵在原地。 好一阵后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错金镂玉的鞘,镶嵌一颗祖母绿宝石,柄端狰狞的睚眦图腾,缓缓出雪森森的刃。“是我玷污了你的贞洁,该死的是我才对。” 刀柄进了手里,定柔惊恐地丢手,一把掷到了地上:“你作甚,我只是要你离我远远的,你拿这个做什么?” 皇帝径直拾起来,强硬回,捧着女子双手,把刃比在自己膛,郑重其事地说:“杀了我,来,拿我的血赔偿陆绍翌!” 说着,手上一使力,“刺”一声,白刃尖锐地穿透了衣帛,一脉鲜红殷殷顺着雪白衫子洇开,晕渲玷染,定柔瞬间吓傻了,悚然尖叫了一声。 皇帝手臂一抬,微声地“噗”,刀刃出来,前端半寸血珠滚滚,他抬手捂着伤处,指间汩汩涌,黏腻带着温热。他竟笑了一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之躯,戏谑道:“这匕首是我防身之物,从不示于人前,只有四弟和近侍知道,还未喂过血,第一个竟然是我自己的。” 两个嬷嬷闻声奔上来,骇的几乎晕厥。 皇帝厉声喝斥了她们一声:“慌什么!叫他们套马车出来,送朕去瑞山行。” 张嬷嬷跌跌跄跄跑去叫羽林卫。 地砖血斑斑,还有新的哒哒落上去,定柔双手抖着上去捂,瞬间沁红了手掌,她像个闯了弥天大祸的孩子,泣不成声:“你这是何苦啊?” 皇帝伏在了娇柔的肩头,说了一句:“小丫头,别怕。” 她哭的愈发厉害。 几个羽林卫急惶惶冲上来,其中一个撕下衣袍,绕勒了几圈,众手其上抬起了他,手上仍紧紧攥着女子的手,似连在一起的一体,被断割开,回眸望了一眼,眼神已离。 “小丫头,别怕。”出门前,他又说了一句。 定柔整个人就势仰跌于地,如了筋脉般,匍匐爬着出来,伏在围栏边,看着他被运上马车,便衣打马飞驰远去。 她爬着到楼梯,三魂四魄跟着那马蹄声走了。 襄王接到消息,皇帝到京郊小县城微服私访,遇到了刺客,中了箭矢,飞马赶到行的时候,御医们围在御榻前,雪袍子剪碎一地,血迹斑斑,皇帝双目紧闭,昏着,郑太医施了金针,用了止血药。 夜间皇帝才清醒了。 待人和御医屏退,待了一些事。 第二,当今圣上被行刺的新闻传遍大街小巷。 朝哗然。 听闻那刺客是邢贼的余孽,更是寒卓竖,邢贼竟还有余孽盘踞,且在京城不远处,说不准搞出什么事来。那年几位重臣被活摘了头颅,脖子上留着锯齿的切口,是被锯下来的,挂在城门外,至今那血腥味还没散尽。 一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纷纷广纳门客,上朝散值增了带刀武卫。 又听闻刺客已被伏诛,这才松了口气,问陛下如何了。 皇帝因伤无法上朝,暂由襄王全权代理朝务,代行朱批,或有决断不下的,上行请示,每递呈军报。襄王第一次体会到了万钧重担的觉,前线打仗,粮草,军饷,水灾,干旱,官员提调,会见使臣,看各州邸报......每仅批阅奏章,就到子时后,早朝前还要梳理朝会概要,应对突发事件......几天下来,忙的嘴角生了口疮。 襄王妃端着羹汤送进书房,书案上堆着半人高的奏本,襄王焦头烂额,脸上沾了朱砂。 “王爷怎忙成了这样。” 襄王脖颈酸困,叹息说:“幸好皇爷爷没选我,这些混账羔子,写的一半是套话,或堆砌辞藻,或含沙影,我这几天看这些字,眼睛都了,还得捉摸他们的用意,原来哥这么累,怪不得他想找一片净土,松懈松懈。” “妾身从前看陛下,可没这般啊。” 襄王道:“哥看奏本可以一目三行,文武百官他若观火,有些人的奏疏,看个开头就明白了。” 襄王妃不由赞:“陛下天赋超群!” 襄王笑她:“还有更厉害的,握瑜表妹,见字不忘,过目成诵,百官履历倒背如,她若是个男儿身,坐在龙椅上,底下百官准会瑟瑟发抖,在她面前像透明人。” 定柔倚着围栏坐了三天三夜,呆呆地望着大门,眼睛都似不会眨了,两个嬷嬷拿来棉被为她裹上,端来饭菜和热汤,她置若罔闻,水米不进整整四天,等便衣送来消息,陛下虽血不少,所幸众位御医极力诊治,终于危了。 她心头一松,泪水无声地淌下。 回到屋中,一个紫檀小匣放在圆桌上,走过去打开,除了那个红玉的人像,多了几个,昆仑糖玉、羊脂白玉、芙蓉紫玉,形貌相同,神态各异,一颦一笑,栩栩鲜活。 躺在榻上头昏目眩,骨酸痛,烧的嘴干裂,口中焦苦,房梁的桁木都是模糊的,大病了一场,待好了已是十天后,行每来送消息,皇帝已能下地了。 她含着泪,欣地展开了笑颜。 罢了,我不和自己抗争了,此后顺从一颗心。 两个嬷嬷到山下农庄买菜,她披衣起来,围上棉披风,病后身上无力,拄着一竹竿,到竹林后的山坡,找了一出视野开阔的空地,清理了野草,出松软的泥土,下手挖了一个深坑,将一个门匾,一个牌位,一只玉镯,和一小缕自己的断发放入,填上了土,埋得严严实实。 最后双膝跪地,对着那冢,重重磕了三个头。 回到小院,换下素绢衰衣,穿上一袭莲青袄裙,对着镜子,拆下发髻,重新梳了一个妇人的圆髻,簪上素钗和珠花,最后戴上了紫晶花串耳珰和小戒。 君,我是你的女人了。 两个嬷嬷回来的时候,女子站在楼阶眺望竹林小路,面貌焕然如新生,病后下颔尖尖,身形憔悴若不胜衣,更了慵态,却多了一丝荏弱娇楚,围着杏白针滚边羽缎莲蓬风衣,恍若踏雾而来的仙子。 伤后第二十天,伤口掉了痂,皇帝心中焦急,度如年,御医们却拦着苦谏,伤后初愈,万不可见冷风。 襄王来的时候,皇帝坐在小几前刻着一个绿玉人像,躺在这里二十来天,朝思暮想,见不到人,只能拿她的小像聊相思。 襄王彻底认可了那个女子,他相信,哥不是令智昏的君王,情上失了分寸,绝不会在国事上糊涂。 皇帝刻好了眉眼,目光望着窗子外,语声似在遥远的地方:“这一次我有预,她在等我,她完全接受我了,我要快快好起来。” 襄王嘱咐了一句:“以后您不可能再冒险了,多悬,虽未至要害,可若血过多,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能得到她的心,值!”皇帝眼前浮现小女子忧戚的面容。 又过了四五天,竹林小路传来了轰隆隆马蹄声,烟尘飞扬,震得大地跌宕。 待定柔奔出屋子,那个伟岸的身影已进了院门,外头的门匾没了,他微微息着,心中不已,仰目望着伫立在围栏边的女子,一袭雪莲襦裙,外罩月白缎面掩妗半袖灰鼠小袄,梳着利落的发髻,耳上紫晶玉瑛花串小珰,美如谪仙子。 一上一下两两相视,直如隔世。 她心跳汹涌,捏着裙摆款款步下楼阶,走进了,脸颊一层薄薄的红晕,羞的不敢抬头,皇帝牵起纤柔容软的小手,她没有拒绝,指上的小戒让他欣喜若狂。 他说:“在屋子里二十多天,闷得气都不匀了,走,陪我到山后走走。” 何嬷嬷取了斗篷来,为女子围上。 是风暖气清,竹木飘香,到不像冬,十指相扣着,一直走到了上次那个岩石,并肩坐上去,他顺势将她揽入怀。 枕着他的肩,贴着温暖宽广的膛,她的心从未有过的踏实,仿佛这世间的艰难险阻,都无惧了。 只有你,这世上只有你,不会弃我而去。 可是,你会喜我多久呢? 你会如六姐说的难般,时间久了,就变了呢? 慕容定柔一旦许了,就是终身啊。 他下颔摩挲着她的额头,热热地覆下去,磁石般粘合在一起,相互绕,呼着彼此的气息。 良久以后,男人起身对着千山万壑,高声喊道:“赵禝以自身之命起誓,此生只喜慕容定柔一人!永不负她!” 女子口起伏着,泪意泛滥。 红衔山,暮降临大地,定柔点了一支蜡烛,裁剪可儿的一件夹袄,皇帝坐着圆墩,闷闷地看着那姌袅的身影,等了很久,越等越心焦,腹诽道:“你就不能主动说一句留我的话。” 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去讨,双臂环住了身,吻着香腻的颈:“今夜,我不走了,可不可以?” 定柔脸颊微烫,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皇帝霎时热血沸腾。 入夜,两个嬷嬷洗刷着碗筷盘碟,商量今夜给侍卫小子们做什么夜宵。 楼上,锦幔香暖,一室旎。 这一夜,几叠鸳衾红浪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小白兔变成了一道鲜美无比佳肴,被大老虎餮食,连秘密之地也不放过。如火焰相互抱团燃烧,汗水融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完整的拥有一个女人。 她被快乐送上了云端,忘了天地为何物,待他餍足,她亦成了软泥。 石青帐帷中,揽着柔若无骨的小女人,觉从未有过的圆,冰肌玉骨汗津津,染透出火热的粉,他息着叹道:“吾半生光,从未有过今夕这般快活!” 她俯在火炉般的怀抱,愉悦尚未褪去,抬头问道:“为何?” 他语气平静,眼角闪过一道落寞“:为了这个位置,不过出卖了自己而已。” 定柔生生的手指婆娑他前一道崭新的伤疤,指甲粉透如珠贝。他继续说:“为这个位子,这世间所有不能做的,不愿做的,全做尽了,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听的甚不明白,他是富有天下的九五之尊,且风华正茂大有作为,为何会有这般消极的念头? 起身直视他,一头乌黑青丝垂在一边肩头,锁骨散发着致命的引,往下半副锦被裹着,浮凸玲珑掩还展,一脉香颈浑然如无暇美玉,清莹莹的眸子蒙蒙闪烁着惑,真真好一个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天生的尤物。她柔声问道:“都是什么事?难不成你做了伤天害理?” 他知她不懂,也决意不敢让她懂,若真倾吐出来,他是个双手浴血的,穷凶极恶的,只怕她会即刻当成了猛兽毒蛇,从此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再莫说有半点意了。 怕她再问下去他猛地一个响吻,印在俏美的上,她羞得双颊立刻通红,想起方才自己在他身下的样子只觉羞臊难耐,这副样子令他险些鼻血出,扑上来翻身,炽热地在锁骨和脖颈连辗转,低喃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活的最干净的人。” 定柔又醉在情的漩涡里。 第104章 古代同居 2 ......…… 今冬比去岁暖, 整整两个月碧空如洗,风和暖,不见半片雪, 叫候鸟生了恍觉, 不停地衔枝筑巢,分不清是还是冬。方至腊月, 入了二九,忽而一晦起来, 层云厚积, 乌沉沉铺了天穹四垣, 寒风打在面上, 冽冽如刀。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