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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六宫粉黛无颜色 作者: 晓雨霖铃 时间: 2024/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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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仰头咕咚咕咚大灌,襄王去夺:“哥,你不能这样喝,臣弟求您,就放弃吧,美貌的女人,天下车载斗量。”

    酒洒了出来,溢到了衣襟,皇帝眼神蒙上了鸷,起身猛一掼,酒坛成了一地粉碎。身躯颤颤巍巍,襄王忙从背后扶住,皇帝抬手指着月亮,狠狠地道:“别想逃出我的手心,我他妈就认定你了,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辈子!我要踏破荆棘,通坦天堑!我就不信,我征服不了你!”

    说罢,开始大吐特吐。

    吐到半夜才止了,襄王和一众内侍筋疲力竭,守在御榻边,皇帝盖着锦被,睡梦中呢喃,渴求的语气:“......定柔......别不理我......”

    襄王一拳打在柱,不停地叹息。

    翌寅时正,皇帝自然醒了,瑞山到城中得一个半时辰快马,再不起会贻误早朝,襄王提早一步走了,留下话,圣躬违和,朝上他会主持。

    皇帝自登基以来,除了外出巡行,从未耽误一次朝会,强撑着要起,一抬头天旋地转,勉强下了地,扶着柱站立,却头重脚轻,如踩云端,扑通一声重新跌坐回去,捏着眉心问:“朕喝了多少啊?”

    他又恢复了那个束带矜严的皇帝。

    小柱子端着醒酒汤,心疼道:“今您歇朝一天罢,万事有王爷呢。”

    皇帝摆摆手:“不行,朕要等军报,更衣。”

    穿着冠冕,坐在金碧辉映的大正殿,望着广阔的殿堂伫立的芸芸乌纱冠,四壁回响着官员的话:“盛夏至,西北风沙时起,干旱少雨,难免高温,何不暂时退兵,待秋后凉,再次攻伐......”

    皇帝低眸想着,若真的......他们会如何反对,一场滔天巨浪在所难免。

    这一走神,底下官员发现了异样:“陛下......”

    皇帝忙回神,威严语气道:“此役意在捣毁两国联盟,二挫其意志,不可不战,至于饮水问题,卿们廷议之后,拿出对策来,蛮夷不退,朕绝不退。”

    坐在朱雀楼的雉堞上,望着光下琉瓦飞檐的阙,如骞龙腾跃,巨凤张翼,业业入云。浮翠丹闪耀着,绚丽多彩。

    反复思量,权衡。

    我心之所愿,难!难!难!

    他隔了好多天没面,定柔总算松一口气。

    到了这下晌,他竟又来了,她在屋里转动着木络纬线,他走进来,见她不理只好坐下来守着,眼光牢牢黏在她身上。

    定柔被他瞧了半天,实在浑身难受,气道:“你又来干什么?你来可以,反正也不是我的家,做什么非要与我同处一室!我请求你好歹顾忌一下瓜田李下之嫌,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要处身立世,你这样不忌讳毁了我的名节教我如何做人?”

    皇帝被她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我不过是想你想的厉害,想见你罢了。”

    定柔恼的丢下手里的线团站起身:“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想我?我说了除非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我宁死不做金屋藏娇,更不做你的侍妾!”

    他也恼了,猛然起来:“好!今你给我一句准话!愿不愿意嫁给我?我立时回去跟曹氏和离,你不是受不了我后妃成群吗,我将她们全部遣出另嫁他人,让人贽雁到你家下聘,十后我亲自带着翟车来你,进朱雀门,拜天地宗庙,娶你做正皇后,可好?”

    定柔不敢相信听到的,定定地望着他,却见眼眸果毅坚定,目光闪着炽热赤诚,心口忽然痛的厉害,脚下隐隐发虚......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皇帝坦然道:“我赵禝此生从不说一句虚言妄语,莫说我是君主,唾字成金,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一言九鼎!你只告诉我愿意就好,余下的事情自不必管,我会处理好,在这里披上嫁衣,等着我来接你便是。”

    男人语气分明的恳切至诚,两人久久凝视着彼此,他的眸子清邃幽远,似乎直将她整个人进去,身姿笔直如苍松劲竹,襟怀欹嵚磊落,此刻他的眼中,这一方小小的屋子便是天地,她便是这天地里的唯一。

    定柔猛然低头不敢再看他,咬牙说:“好个凉薄的男人!皇后秀外慧中,温善贤良,是世间少有的好子,你竟为了一个外头得不到的粉黛要弃自己的结发,果然心硬血冷!若她听了这样的话,不知何等伤心绝望。我若从了你,有朝一岂非更凄惨的下场。”

    皇帝自顾自摇头,语声竟有些颤:“为何你就是不懂......她再好,再贤淑温柔,亦非我所,非我心头所选。我的女子她静时如澹水,动时如火焰,不会对我谄媚,不会对我起模画样,甚至会对着我磨牙凿齿,我平生所见的女子无一不对我作兰心蕙质,作娴雅大方,作风致气华,只有她,至真至诚,她的一哭一笑全都发自内心,她对我说,非吾所愿,莫可强求,这一句话于我,是多么难能可贵!自她那从石榴树上轻盈盈地跃下,我的一颗心便陷落了.......

    你当真以为皇后是简单的吗,她从无行恶,却能龃龉之中独善其身,即使面对宸妃这样的悍敌,巍然屹立而不倒,绝非心思单纯之人,她助你之心,绝不如你想的,我怀疑她是故意将你剔除出,让你嫁了他人,她琢磨透了你的秉,也深知我的心,知道以我之心会喜上你,才会未雨绸缪。可惜,她低估了我对你的情。”

    定柔听着后面的几句,只觉耳边嗡嗡响,几晕厥,撑了半晌才好一点,愈发低着头,眼眶一阵紧似一阵的酸,拼力咬牙龈,千恨万悔攒入心肺。

    “这世上那样多的女子,你还会遇到的,比我好千倍万倍。”

    皇帝说:“这世上只有一个慕容定柔,我只要慕容定柔。我自鸿蒙以来,从未有一个女子像你一般,这样让我魂萦梦绕,我是有过很多女人,可从不曾如对你之心,这样刻骨铭心。只要你说,你愿意,哪怕拼尽我的一切,也要你做我的子。”

    她眼中哗一下漫出一股脑热,烫着脸颊,便是一副铁铸的心肠也招架不住,不知所措地攥着衣角,像个小孩子般耍起赖:“我做不了.....平凉侯府的少我做尚且辛苦.......要我去什么母仪天下,简直活要命.......”

    皇帝苦笑几声,呼滞痛:“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刁难我。”

    她抬起手背抹一把泪,凝噎道:“陛下,我慕容茜不过一乡野林梢的野雀,自幼习惯了自在无羁,你是金梧玉枝上的凤凰,吾已执帚,万难承受你的心意,也承受不动这样沉重的深情厚义,你我不是一样的人,我求你,放了我吧。”

    皇帝亦像个倔强的孩子,眼光闪烁泪花:“我若放的下,何苦等到今,你招惹了我,窃走了我一颗心,转头又将我扔了,绝不许你再扔我第二次,你眼前就一条路,做我的女人!我可以私下跟你成亲,就咱们这些人知道,今后心里只把你当成子,给你一生一世护珍惜。”

    这样的深情挚语比起昭明哥哥的此生不纳妾还要催人心弦,定柔心中驻防顷刻溃塌,手掌捂脸嘤嘤泣起来。

    命运,为何这般捉我?

    皇帝慢慢走到她面前,小心试探着握住她的双肩,见她不反抗这才一把拥揽入怀,抱得紧紧的,娇柔的人儿,贫渴已久的心霎时得了藉,俱是疼惜。女子俯在他前哭的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那贴着脸颊的衣帛上有淡热的体温和丁兰余香,男人膛结实伟岸,似盛载月,穿着雪白竹纹锦袍,身线如琼枝玉树,定柔心里越发痛得难以自抑,只恨不得将自身皮尽皆剐去,胎换骨一番。

    不知就这样抱了多久。

    他微微松开臂膀,手上却仍紧紧抓着,生怕她又避躲了。

    望着她泪痕面,娇楚脉脉的面庞,低眸执拗的不敢看人,那下颔消瘦荏弱,不由一阵心疼,小小嘴紧闭着,弧度俏美秀巧,教人从骨子里生出怜惜,忍不住低头附过去,与那相贴。

    定柔打了个灵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亲住了,身被紧箍着,上一片灼热,无限柔软地辗转,手臂锢着她,那吻带着痛苦的渴求,越挟越紧,直让她一颗冻雪凝固了的心都化成了水,一松懈打开了牙关,被他彻底霸占,然后,温柔变成了疯狂,铺天盖地的,仿佛亏欠了整个世界的掠取,她气都换不过来,被他的强劲和攻夺迫的仰倾了身,那横揽际的手臂成了支撑,自己双手也无意识的把着宽广的身,腔两两相贴,觉到他的心跳如战鼓铿铿。

    她彻底沦陷。

    不知被吻了多久,觉自己有些窒息了他才松开,却没停下,继续连着,含住尖尖的小下巴,定柔大口息着,热热的在他面上,四目相对着,他的眼中燃烧着极致慕的火焰,心跳似破腔而出,隔着衣物一下下擂击着她的心口,竟分不清是谁的心在跳,定柔一个意识还未转过来就边一松,然后脚下一抬,整个人被打横凌空起来,抱着她向内室走去,她骇的险些惊喊出声,立刻挣扎:“不行!”

    她本就身轻,双腿踢腾了两下便离出来,踩住了地,使力推开那个怀抱,转身气道:“你太过分了!”

    皇帝责备地拍拍额头,努力平复身上的燥热,太心急了,又过来要抱她:“对不住,一时忘情了。”定柔这次防备着,倏忽闪避躲开,大迈几步,离得他三丈远,愤愤道:“我竟险些中了你的甜言语!”

    皇帝走上来,诚然道:“那是心里话,绝非哄骗你的,若有一句不真心我天诛地灭!”只离她最近,不敢再抬臂。

    定柔眼眶又酸痛起来,喉咙哽了一个硬块,心口疼的撕裂,牙咬得紧了又紧,不得不决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这样纠,可是因为这副皮相?”

    然后不等回答,下一瞬皇帝就看到她整个身躯向那大红柱子上奔去,一个念头未转,惊骇的魂飞魄散,登时如箭矢飞冲几步,只抓住了衣角,她的额头重重“砰!”一声,娇小的人儿无力地向后仰去,他脑中一片空白......伸臂接住,抱坐地上,只见她的额头上溢出了大片大片鲜红殷殷,霎时脸,双目紧闭,意识全无。

    他肝胆俱裂:“定柔!!定柔!!”

    张嬷嬷她们闻声进来,只见皇帝抱着脸血的女子坐在地上,全身抖得一塌糊涂,眼中汩汩急掉着泪,语声甚至带着哽噎:“——快!让他们叫御医!”

    这才想起试探鼻息,一缕若有若无。

    影影绰绰的帐幔,窗纱透进来淡薄的光......女子眼皮动着,似是醒了,却沉的睁不开,视物模糊,张夫人的声音:“夫人如此冲动,幸好皇上拉了您一下,减缓了力道,若就这么去了,小可儿岂非没了爹又没了娘。”

    定柔阖目继续睡去,方才恍惚看到一个萎靡不振的人坐在角落。

    说了一句:“照看好她。”

    朦胧中,雪白衣袍出了门,背影寂寥。

    这下他该放弃了吧。

    第97章 奈何,吾已执帚 1 弥……

    定柔卧的时候, 何嬷嬷被叫回了慕容府,带来一封信件,信封上书两个字, “休书”出自陆家族中耋老尊长, 理由是不事公婆,妒忌, 无子,与人奔, 七出之条犯四, 无之尤, 不堪为陆家妇, 休契为证。

    李氏开祠堂,将她休弃了。

    泪水缓缓打绣枕, 心头蔓延开无边的凄怆,反正我也没想过再回陆家,只是, 你们这般污蔑,我不认, 我只认昭明哥哥的休书。

    话说那温氏回去禀告了慕容槐, 皇帝心仪十一, 慕容槐思索一夜, 该拿出一番作为来, 以表诚心, 第二便遣了温氏去陆府, 委托了工部司员外郎夫人为衣纽,婉转说明,联姻不足一载, 两个孩子一死一失踪,别鹤孤鸾,缘业无继,婚姻不能维系,不如解除了,钟磬离分,和而离之,聘礼与嫁妆各自归还,两家后还是葭莩之亲,重修世

    李氏本就不是好相与的儿,加之女儿女婿在大理寺狱羁押了一年,受尽刑讯之苦,全拜慕容家所赐,一腔子怨毒,她恨不得找出那个妨死儿子的小人来,茹其血!寝其皮!还有脸来!

    当即亮开了河东狮大嗓门,唾沫横飞痛骂温氏:“小妇养出的,果然是天不安分的小娼妇!分明与人苟合私奔,偏赖我家谋害,不想为我儿守节,我偏要她守!她想另攀高枝,那是通,老身若找到她,必顷刻五花大绑浸了猪笼,她一辈子也别想名正言顺了!”

    温氏心知慕容家已有了强硬的后台,底气十足,不怒反笑:“老姐姐,别忘了,你的亲骨在牢狱,遍地虱鼠的地方,我家老爷念旧亲,冤家宜解不宜结,心生怜悯,才让妾身来这一趟,你即不识抬举,那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算各的账,看谁耗得过谁,我儿一找不到,我就一不撤状,隔三差五啊,再去鸣鼓,求堂上大人主持公道,重审谋害我儿的嫌犯,老姐姐,你可就一个亲生骨了,可掂量清楚。”

    李氏跌坐回太师椅,碰到对手了。

    到底是个钻牛角尖的,前后僵持了一个月,听闻温氏果然去击鼓了,女儿又过了一遍堂,挨了三十大板,皮开绽,旧疮未好,复新伤,当夜哭的肿了眼泡,翌不情不愿去了工部员外郎府,说明只出休书。

    慕容槐捋须斟酌一番,反正十一也无法名正言顺再嫁,和离休弃都一样,重要的是自由身,才好心安理得伏侍皇帝,当下答应了。

    大理寺撤案的理由是,女儿给托梦了,在一处阆苑仙阁的地方,本就是修道之人,许是遇到了仙人点化,飞升去了,望两家勿要再结怨。

    先前都是误会。

    卜姓夫就这样被放回了家。

    和休书一起带来的,还有父亲的留言,安可随母姓慕容,以嫡女之名寄养在四哥名下,从此与陆家离关系。

    这寓意很明显。

    养了五六天,头才晕的不厉害了,勒着白纱,掀被下了地,坐到机杼前,开始梭织,何嬷嬷见了,忙劝:“姑娘,你伤才结痂,可不敢着了风,这是要命的。”

    定柔回屋裹了一条丝巾。“咱们不能在人家里吃白食,要活得有体面,我的纬线不够了,你去帮我一些罢。”

    皇帝这次惊魂未定,整整一个月不敢面,如此秉刚烈的女子,他是真的惧了,不敢再触犯,那夜回来,又灌了许多酒,心灰意冷,伤心到极处。

    她宁死也不愿跟他。

    弥累夜,思念如疾草一般疯长。

    这一宣了张夫人进,到昌明殿问话。

    坐在御案后,玄龙纹长袍,累丝蟠龙嵌宝金冠,方才从太庙祈雨回来,穿的大典吉服,又见了使臣,腾出了空暇。张夫人抬眸间,惊觉他清瘦了一大圈,颧骨都突出来了。“她......可痊愈了?”

    张夫人禀道:“夫人皮儿生的好,那痂掉了,竟没留下疤痕,诚然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是没没夜纺缉。”

    皇帝踌躇地问:“她......可提朕一字半句了?”

    张夫人心叹,幼时怎么没瞧出陛下是个至情执意的孩子,到了这般份上,还惦记那木石心肠的女子,有没有眷恋半分。

    她心中不忍,却不敢欺君:“回陛下话,没有。”

    皇帝沉痛地阖目,黯然神伤,好一会儿以后才道:“朕想......去看看她,只看一眼,可以吗?”

    张夫人敛衽一拜:“那是陛下恩赐的宅邸,陛下想何时去就何时去,无需在意旁人。”

    答非所问。

    第二,皇帝坐马车里,在张宅外踯躅了半晌,里面远远传出安可的笑声,和织机的声响,左思量,右徘徊,还是没忍住,跳下车厢,手中抱着一只木马小鹿,是亲雕琢出来的,第一次做木匠。

    沿着甬道进了圆月门,安可一见他,圆嘟嘟的小脸笑出了玲珑甜美的梨涡,张开手臂,步态蹒跚地走过来,扑进了怀。

    定柔端着一箩筐好的纬线出来,一眼也没瞧他,径直坐到织机边,梭好纬线,又开始吱吱吱吱。

    皇帝逗着安可,抱在小木马上摇晃,小女娃笑的咯咯咯。

    望了一眼魂牵梦萦的身影,心头痛不可遏。

    头上的伤已无踪影,依旧婹巧袅娜的身姿,眉目如画,冷漠的没有温度。

    张夫人见气氛僵只好主动搭话:“夫人可会织克丝?”

    定柔背身对着人,道:“只会简单的图案,我没学成。”

    张夫人动:“哎呀,老身正想要一寿字被,将来好进棺材的时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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