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的眼眶盈了热泪。 就凭这句话,慕容茜,嫁了! 如斯男儿,正是我所求的。 曲终人散,曹家花厅,一对苦命鸳鸯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亲手扶起他们:“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本定竭尽全力,成全了你们!” “吾必终生娘娘恩典!” 暮苍山远,黄龙旗猎猎,河道上蚁群般的工民在夯土,皇帝围着披风站在高台的围栏上,俯视着,襄王走过来:“这边给姜侍郎,明咱们便返京罢,还乘快马吗?” 皇帝点一点下颔。 襄王不解:“连奔波,臣弟担忧龙体。” 皇帝道:“朕不知为何,心中不踏实,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有事。” 襄王笑他:“哥是越老越谨小慎微了。” 皇帝在他肩上打了一下,襄王忙换了词语:“持重,是持重,哥不老,明年才而立呢,正是龙马神。” 皇帝要踹他,襄王促狭的躲开了。 皇帝转眸望着远山叠金翠,目光充遐想,问:“四弟,你可知晓,一个女子心中另有所属,如何让她回心转意?” 襄王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眼神,诧异道:“你是认真的?臣弟还是第一次听您这么认真的说起一个女子。” 皇帝深邃的眸子漾着一抹缱绻的神往,畔挂着深情,坚定地:“对,喜,非常喜!” 襄王望着哥哥侧颊的神情,笼罩在夕的光晕中,明黄衣袍灼灼生辉,衣袂袍角随风飘飞,宛如神祗。“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哥这般向往。” 皇帝微笑温柔:“这世间的独一无二!” 襄王确定了哥是认真的,不由慨那个女子,倾世的福气!这世间竟真有一个女子,能得到哥的一整颗心,竟还是个另有所属的,不识好歹。 “臣弟只遇到过投怀送抱的,臣弟平生所见,无不是奉承取悦,或有不同的,也是擒故纵,放长线,吊胃口。” “她不一样。” 皇帝下定了决心:“回去朕就册封她,先给她名分,等时长了,她忘了那个人,就会接受我,我可以慢慢等,朕不信,朕以赤诚之心待她,她不动。” 远处的天际,夕渐渐沉了下去。 第三康宁殿,人们呈了茶,陆李氏冠戴正装和安太妃依着位子坐在右下首,皇后坐在左下首,太后听明了来意,微微蹙眉,那是哀家为祈儿预留的人,若不是岑双前几忽然见红,祈儿要寸步不离守着,哀家不愿他分心,这会子已是襄王侧妃了,哀家答应了祈儿,待巡行河道归来,便将人送去襄王府,这就有来抢的了! 安太妃笑地道:“我这侄儿命苦,一表人才却遇到了林家那样的事,二十好几了,我甚是喜定柔那孩子,肥水不外人田,索亲上加亲了,不失为一桩美姻缘,臣妾正做了媒人。” 李氏也赔着恭顺的笑:“臣妇之子与慕容姑娘算得表兄妹,虽出了五服,可自小相识,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还求太后成全,一双两好,百年偕老。” 太后直后悔没有把慕容十一早些提调康宁殿,这会子却不得不顾忌安太妃的面子,安玉徽惯是个小心眼的,为了个女,不值得扯破了脸皮。 皇后也忙帮腔:“启禀母后,皇上曾对臣妾说过,待有恩遇,放慕容姑娘出嫁人。” 太后刚想拿做过御来搪,进过韶华馆,册封过名分的人,怎能再许嫁臣子,这下子生生梗在了喉咙。 “皇帝真这么说。” 皇后施一施:“臣妾岂敢假传圣谕。” 太后彻底抹不开面子了,只好说:“既是如此,也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愿,不然,岂非哀家点鸳鸯了。” 定柔从殿外宣进来。 李氏望着粉衣娥,瞬间目怔,娇小姌巧的身姿,娉娉婷婷而至,款款敛衽行礼,婀娜绰约,端庄静美,儿子口中仙女一般的人物,心说,果然没夸大,如此惊为天人! “竟有这么标致的姑娘!”李氏想着,我儿有福了,上天果然是公正的,前头那个痨病鬼耽搁了,却送来这般国天香的,正作补偿。 定柔望了一眼左边上座的妇人,穿着四品命妇的常服,约莫四五十岁,丹凤眼,眼角几尾细丝,鬓边难掩银白,倒比母亲沧桑了许多,心道这就是昭明哥哥的母亲,长得不甚像,许是昭明哥哥肖似父亲吧。 目光相触,想到这是以后的婆母,顿时耳发烫。 请了安,安太妃递了个眼,李氏先开口了:“姑娘,你可认得我,我是平凉候陆家的主母,说起来咱们是远亲,先婆母姚氏恭夫人,与汝家先老太君,乃是旁支中表,论辈分,吾当得一声‘表舅母’。” 定柔福一福:“拜见表舅母。” 李氏点头不止,越看越觉女子粉雕玉琢,这世上的美很多种,有扎眼的,细品却成了俗常,这女子是致小巧,耐看的那种,天生的美人胎子,怪不得儿子摄了魂儿一般,娶这么个仙人儿回家,儿子还不被那些同僚羡煞死,一扫前头的蜚短长。“快免礼孩子,啧啧啧,慕容府竟有这般仙姿玉的人儿!” 李氏差点忘了下头的话,安太妃戳了戳肘,才想起来,清清嗓音道:“舅母昨去靖国公府拜访了慕容槐公,以及你母温氏夫人,我膝下一子一女,长女早已出嫁,小犬绍翌,也是神采英拔的儿郎,咱们两家何不亲上加亲,吾挚诚冀求你父母赐珠下嫁,诚心聘你为妇,你父母已首肯,太妃也愿成其好,如今要听你的意见,孩子,你可愿做陆家媳?” 这样直白的问出来,定柔臊的脸颊红汪汪,如火炭烧了起来,手指隐隐的颤,嚅嗫着,好一会儿才说出,声如蚊呐:“甥女蒲柳之姿,舅母肯抬举......不胜荣幸......” 太后眼角闪过不悦,这孩子,哀家白疼她了,不是个聪慧明意的,也罢,主子许肯了,两方父母许肯了,皇帝也许肯了,当事者也许肯了,哀家再阻挠,岂非不解人意了。 “皇帝说过,陆家公子德才兼优,圭璋特达,待来要亲自赐婚,如今皇帝不在,哀家便代他下谕,效法此去蓬山,愿两位卿家结秦晋之好,琴瑟相鸣,拟为佳话......” 白虎门外,陆绍翌不停地踱步,望眼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 李氏面风地走出来,陆绍翌三步并作两步,险些撞到了母亲,动的声线直颤:“如何?” 李氏喜悦地点了点头。 陆绍翌大喜若狂,几乎要一跳蹦到城墙上:“我能娶定柔了?娘,你掐我一下,这不是做梦吧!” 李氏怎舍得拧自己的心头,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耳垂:“我儿有福了!” 陆绍翌一步跃上马,扬鞭驰了出去。 到了夜晚,奋的辗转难眠,起来到院子大唱风萧萧兮,一边耍起了红缨,把阖家都给惊扰起来了。 七月十二晨起下了晌急雨,片刻便云消雨霁,碧空万里,琉瓦飞檐被洗涤的明净莹新,映着光璀璨生辉,棱线分明,定柔忽觉得眼前看什么都是光溢彩的,走进这座孤城,整整三年六个月零七天,第一次觉得,一砖一瓦,都是豁朗的。 昨夜已收拾好了包裹,她嫌累赘,只带走了贴身紧要的东西,衣服首饰尽数给了那些女姐妹。 天不亮就起来,最后伏侍了太妃一场,而后到康宁殿给太后磕了三个头,恩万千,太后见她目光赤诚,也不气了,只心不舍,这个女娃一无亲二无故,却不知为何,叫她总想起那夭亡了的女儿。 后去了霓凰殿,拜别皇后,这是最大的恩人,若无她,定柔许是会在韶华馆变成槁木死灰,亡魂淹没在这寂寂深里。 皇后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能出去,真好。” 捧着一匣首饰赠与她做妆,定柔怎能再受她恩惠,连连推,皇后只好强:“你如我妹子一般,缘分一场,姐姐若不拿出些东西,到显得不真挚了。” 一番心意,定柔只好收下。 而后嘱咐她,做了人妇要克己守礼,好生侍奉公婆,为陆家诞育子女,勤勤恳恳,过那夫唱妇随的好子,别像姐姐,苟延残。 定柔也含了泪:“以后我会寻机来里探望您......” 正说着,殿门外传来内监尖细的长音:“陛下驾到——” 皇后打了个寒噤,定柔反而坦然无畏起来,我已是昭明哥哥未婚,凭你是皇帝又能怎样,退了两步,随着一众女跪到了角落。 皇帝形匆匆,身上还围着披风,进来便对皇后说:“你吩咐六尚局准备准备,朕要册......”猛瞥见了一个袅娜的身影,皇后忙解释:“皇上不是说过但有恩遇了,放慕容姑娘出嫁人么,母后昨心情畅快,降下恩遇,将慕容姑娘赐婚给平凉候家的嫡公子了。” 皇帝目光掠过讶然,意味深长地盯了皇后一眼,又望那小女子,不过几,你们竟然...... 皇后对定柔摆了摆手指:“快跪安吧,收拾行李。” “喏。”定柔握着首饰盒,拱身退出殿外。 圆圆回到耳房,定柔已将屋子收拾的纤尘不染,将姐妹们褥拆洗了,坐在镜前换了民间的衣裳,一袭菡萏荷叶袖齐襦裙,头发绾了个女儿式的慵妆髻,簪了一只白玉素钗,和两朵海棠绢花,略施了些胭脂,轻轻画了几笔眉线,又含着口胭纸。 圆圆嘻嘻送了个祝福:“恭喜姐姐好事近!” 定柔吐出口胭纸,回过头来,掩不住灿漫的笑意。“谢谢!” 圆圆失神看着,叹道:“姐姐这一笑,皇上六的娘娘们也黯然失了!” 门外进来一个面生的女:“慕容姑娘,奴婢是康宁殿新来的,锦纹姑姑有事找你,说要绣窗花,花样子要您给描出来,让您随奴婢去一趟。” “知道了。”她想着,我出的时间在未时,现在还早,不麻烦走一走。 出了耳房,那女径直引着她走偏僻的巷,转过几道垂花门,却不是去康宁殿的方向,她好奇问那女,那厢只说:“不在康宁殿,锦姑姑在和殿。” 和殿?她来里这么久没听说那里住人啊。 到了门前,门匾上果然镌着“和殿”三个烫金大字,女拱手请入:“锦姑姑在正殿等姑娘。” 定柔莫名生了不安。 踯躅了一阵,还是踏步迈进。 富丽宏伟的殿,两阙栖凤翔鸾,台阁廊柱瑶瑶生光,檐角挂着檐铃,风吹咭叮响,三角六椀菱花格心门牖光彩目,原来是传说中的玻璃,庭前一株二人怀抱的合树,足有百年树龄,还在开着花,如烟如霞,葳蕤遮天蔽,枝叶遮蔽了大半个院子,树下一个乌木摇椅,定柔想起了妙真观那棵紫藤树。 出神间,有内监在催促她。 方步入前殿,忽听得殿门在身后闭上了,沉重的吱呀声震耳。“你们,何意啊?” 有男人的脚步声从内殿出来,定柔吓了一跳,紧紧贴着门,那人角含着缱绻的笑意,目光泓邃,煜煜如明珠光,穿着月白云纹襕袍,束发玉簪,束白玉龙纹革带。 定柔顿时脸红耳热,心觉不妙,惊慌地看着他:“你......你诳......诳我来此......何为......” 隔着五步远,皇帝没有往前,眼眸深情地眨动着:“你今天很好看,不过我还是你喜你素面的样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语气让定柔身上起了皮疙瘩。 皇帝抬手指向紫檀长案上一个呈盘,置着一本金册和一方描金紫漆龙凤纹的宝匣。“看看吧。” 定柔拧捏着,皇帝揶揄道:“快,不然我要亲自动手了啊。” 定柔想着,还能是毒蛇怪物要吃人不能,我偏不怕,惴惴走上前,屏气揭开宝匣,是一方金蹲龙纽,底下的篆纹印泥是“贵妃之宝”四字。 不是毒蛇吐信子。 她不知何意,又拿起金册,上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者建邦,设内辅之职,圣人作则......尔靖国公、前淮南节度使慕容槐之十一女,冠尽盛门,幽娴令德,静容婉约,雍和粹纯,柔嘉维则,清心玉映,深和朕心,兹册封尔为正一品贵妃,着首相房峥,礼部尚书......持节行册封大礼,钦哉!” 贵妃?我? 上猛然多了铁环似的手臂,男人的呼热热呵在后颈,她立刻蛮力挣扎,男人却动越箍的紧,在耳畔说:“我登基那就在想,假若遇到心之所的女子,便让她做贵妃,独一无二的位子,无用对着她们卑躬屈膝,只要她一生诚挚待我,我必以帝王之全力去护她,给她绝无仅有宠和尊荣。” 第75章 即成天堑1 皇上,韶华…… 炽热的吻落在颈项, 她全身一阵战栗,想挣扎,却被束的紧紧的:“小丫头, 快回到我身边来吧, 你让我想了好多子了......” 男人的手开始顺着曲线游移,解开了肋下的蝴蝶结带子, 定柔猛然大惊失,胡挣扎一气:“放开!放开!” “听话!我好好疼你。” “你放开!”她喊了出来。 出在即, 她不想得罪这个人, 万一他龙颜震怒, 一句话取消了她恩遇的资格, 岂非得不偿失,这下子不得罪不行了, 磨了磨牙,朝着男人的手臂啃了下去,对着一大块, 男人倒一口凉气,果然松开了手臂, 她慌忙闪避到门前, 大拍门扇:“开门!开门!”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