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玄幻小说 修真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其他小说
鬼音讯 食髓知味(姐弟骨科,1v1) 横刀夺爱(作者:傅渝) 重生之民国女子 晴气碧于蓝 全本小说
新御宅屋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六宫粉黛无颜色 作者: 晓雨霖铃 时间: 2024/06/14 
上一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45节   下一章 ( → )
    雪有半尺厚,踩下去没到了小腿,好费劲才能拔.出来,深一腿浅一腿,走的极慢极慢,东街文英巷,他说过他家的住址。

    到巷子口的时候已经黄昏,碰到一个过路挑担子卖馄饨的老者,问慕容家在哪个门,老者说:“姑娘不知道慕容家发达了吗,早迁走了,这条巷子都空了,都去淮南投奔人家了,只有野狗和乞丐。”

    老者告诉她,顺着墙垣直走,右转两个折,有一个挂着匾额的小院,就是。

    她道完谢步入了巷子,有人脚印的痕迹,扶着墙走了进去,小巷幽深,透着空的静寂,越走越狭隘,偶有几声狗吠,到了那个柴门前,果然挂着一个桐木匾,题着笔力苍劲的大字,“长林”

    第三个字她不认识,柴门上的锁已锈,一拉便开了,伸手推开,门板上的积雪落了下来。

    茅棚土垣的几间房子,院中一口浅水井,温馨人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心,无比的安宁。

    我回家了。

    放下门栓,踩着雪走向檐下,推开堂屋的薄木门,房中已落了层层灰埃,窗子上布上了蛛网。

    去另外两个房间看了一下,桌椅皆在,土炕上还褥着棉褥子,桐木箱子里叠着带补丁的棉被,好似一切家具物什都没动,只有书架上空了,又去旁边的小茅棚看了一下,是厨房,锅碗瓢盆皆全,土砌灶台下还堆着许多黑炭,碗柜子锁着小铜锁,用石头砸开,里有两个粮食袋,一袋装着细糠面一袋装着豆皮面,她开心的笑了,我的家人知道我会回来。

    先燃了炭,把棉被搭在椅背上熥着,的快滴出水了。

    夜幕降了下来,找出屉里的马灯,将灯捻点上,把屋子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勉强能入睡,太饿了,院子的柴火都是劈好的,但太了,只好忍痛点了炭,烧了一碗水,和一点豆面,咕咚咕咚喝下去,等棉被干了,便在炕上睡了。

    一夜黑甜。

    第二换上箱子里婆婆的布衣裳,将另外两个屋子收拾了,一连铲了几天才把院中的雪铲出一条路来。

    子就这样开始了。

    雪化了,小院越发被她收拾的干净,处处透着居家的气息。

    整个腊月她没有出门,除夕夜里的鞭炮霹雳开了崭新的一年,远处的天空,烟花在炫彩,她坐在桌前啃着半个窝头。

    燕飞莺归,她还活着。

    围墙下有一片荆条篱笆圈出的空地,土层里长出了零零散散的青芽,她不认识是什么菜,必是能吃的,想是婆母从前遗落的菜种。

    把夜香车洗的干干净净,皮绳套在身上,用帕子揣了一个窝头,出门了,没有多少力气,只能拉一底子,一天挣得五六个铜板。

    她已很高兴。

    足够一天的食物。

    这钱,很干净,夫君,现在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是这世上最高贵的人。

    你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不气我了,就会回来对不对。

    人人讶异她一个标致年轻的姑娘怎么做的了这个,她笑了笑,将粪勺放好,拉上车继续下一家。

    白出一身又一身的汗,晚间回来吃饭分外香,从来不知道吃饭可以这么畅快,她发现自己一越发神清起来,或许,这样,可以再活很多年,落叶归,夫君总会回来,哪怕两个人都已白发苍苍。

    她不敢走上下坡的路,因为力气不支摔过两次,只好绕远路走,下雨的时候躲在人家门檐下或商铺的廊下,淋了衣裳也不理会,干着活就暖干了。

    从前,我的夫君肯定也是这样。

    手掌和脚上磨出了水泡,破溃了,上布条,结了血痂,时长了,便适应了,纤细的十指变得拙皴糙,这样的一双手经得起风霜,干起活来不愁,人也又黑又黄,蜕变成贫家妇的样子,只有五官仍然致。

    每个黑暗的夜里,月光如水银轻泻进来,听着院中虫鸣,回忆着和他的点点滴滴,一遍又一遍,含着笑入梦乡。

    有一天去郊外倒秽的时候发现一棵小槐树苗,小指半人高,移植了回来,栽在院子里,施肥、浇水,细细地养护着,刮风了拿油布为它挡风,夜里下雨了起来为它遮雨,终于,一个新芽苞出了头,慢慢出了一条新枝,长出了翠翠的叶子,它活了。

    她对小树说,我们一起等他。

    夏天来了,小树长的绿沉沉。

    一天清晨,一只麻雀飞来枝桠上,见到人也不畏惧,啾啾唧唧叫着,她在石桌上吃饭,掰了一小块窝头,放在手心,喂给鸟儿吃。

    小鸟啄起喙很快叼完了,像是饿坏了,她又掰了一块,小鸟又啄完了,舀了手心一点清水,小鸟一口一口啄着喝了,对着她叽叽喳喳了两声,像是说着什么话,然后扑棱扑棱翅膀飞上了空中。

    她久久地望着,眼眶微微的涩,鸟儿啊,真羡慕你有一对翅膀,可以飞过万水千山,飞到淮南去。

    你能不能帮我捎信给我的夫君,告诉他,有一个叫娆娆的渺小女子在家中等他。我是乐民,没有通关的户牒,走不出邑县城。

    连雨的天气,屋梁会漏下雨,脸盆锅碗全用上了,叮叮咚咚不绝,不能出工,只有窝在家里,倚着唯一干净的墙角,大睡。

    梦见了他,梦见一切都未发生过,她跟着他进了家门,为婆婆敬了茶,算是拜过了父母,夜里,被他温存的抱在怀里,变成了妇人。

    白天他拉着车出工,她系着围裙在屋头檐下忙碌,为一家人洗衣烧饭,织布纺线,侍奉婆母,照顾姊妹兄弟。

    他下工回来了,她将水盆里温着的帕巾拧出来给他擦脸净手,他笑着在她额上吻了一记,然后坐下来,石桌已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有说有笑。

    茶淡饭了便是足,芒屩布衣,补破遮寒暖了便是足,人儿成双,三平二,无病无灾,亦是足。

    醒来,眼睛涩的愈发难受。

    她已经很久哭不出泪来了,夫君,原来,平凡,足,就是幸福。

    我多傻,生生把我们的幸福丢弃了。

    幸好,我们曾诚挚的过彼此,足够了。

    夏去秋来,她怕过冬没有菜吃,将篱笆里的土层垦了垦,种了一小片菘菜,小苗秧长得青幽幽。

    火膛灶台下每顿烧饭攒下来的炭足够冬天用,今年可以过一个暖冬。

    然后,那一夜便来了。

    月朗星稀,她在灯下补衣裳,忽听到围墙有声响,扑通扑通跳了下来。

    她拿起了剪子,有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闯了进来,她记得在巷子里撞见过这两个人,是乞丐。

    那两人手里拿着寒光霍霍,望着她直口水,她下意识举了举剪刀,无畏无惧。

    乞丐摸着下巴的胡茬,.笑道:“我们宿在西边的高门楼,竟不知这儿住个大美人,美人,咱们搭个伙吧,你一个人多寂寞,俺们兄弟俩轮伺候你怎么样。”

    “就是,”另一个也说“只要把我们伺候舒服了,吃喝只管我们来忙活,省得你出去风吹晒倒大粪。”

    她没有答话,目光如冷电。

    两个乞丐见惯了女子哭闹求饶,却不想眼前的小妇人面貌平静,眼神冷戾,忽然生了两分怯,不敢上来,一个守着门,一个四下将屋子翻箱倒柜了一番,找出了她存在罐子里的十几个铜板。

    又把目光投回她身上。

    上下打量了一番,愈发咽口水,一个说:“我俩上次碰女人还是三年前,在郊外碰到个过路的樵女,还是没开.苞的,给我们玩了也没敢声张,比起美人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今天咱非得过过瘾不可。”

    说着,向她走过来,她抬步冲向门,一个乞丐已快一步关上门板,牢牢堵在那里,她屋子奔,把能砸的东西都掷出去,乞丐一边躲一边掀桌倒椅地追,一边还笑着说词污语。

    她试图打开窗子,却来不及,衣领被攥住了,拿剪子挥了一下,乞丐闷哼了一声,捂着手腕,血顺着指滴出来,一下恼羞成怒,抬腿飞踹,她肚腹上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仰躺在了地上,痛苦地按着肚子蜷曲成一团,好一会儿上不来气。

    另一个乞丐见她不会反抗了,正好坐享其成,解开带便要扑上来,她早有防备,死死握着剪刀,扬手一攮,扎在了乞丐左眼上,乞丐惨叫了数声,血登时脸,恨得睚眦发指,拾起刀子,寒光一闪,她已无力再躲,衣领被一只手揪住,带着熏人的恶臭,白刃刃“噗呲”一声没进了腹,接着又“噗”一声拔.出来,第二刀,第三刀,口中汩汩出了温热的血沫......

    两个乞丐见伤了人命,一个捂着眼一个抱着手腕,打开门跑走了。

    她躺在是土的地上,前和小腹三个血殷殷蜿蜒成小河,到地上,漫向四面八方,身子浴血浸透,凛凛地抖,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活不成了,能死在长林斋,死得其所。

    想起了院中的小树,自己走了,冬天苦寒,它冻死了怎么办?

    屋梁上复叠磊磊的桁木变得模糊,她拼命咬着牙,手在地上抓啊抓,抓出无数的血道,终于一个猛子翻过身来,这一动作口中哇啦倾出一大滩,又黑又红的沁入灰土,原以为,自己的血早就干涸了,熬尽了,原来还有这么多......

    双臂拖着万斤重的身躯往前匍匐,一点一点,终于挪到了屋门前,爬出了门槛,屋中留下一道血路。

    眼前已阵阵发暗,一轮明月皎洁,照在院中氤氤氲氲,她隐约看到了夜香车,穷尽力气含着一口气,循着那个方向,爬过夜香车,到了小树底下。

    是血污的手抚摸那脆弱的茎,便是我死了,也要护着你,有我的血之躯护着,决不许你冻死。

    这一生,要结束了。她对小树说:“槐郎......我......等不到你了......来世,我要为你生好多好多孩儿.......莫说吃糠咽菜.......便是放做阶下囚......也不离开你一步......守着你到老......”

    话音一落,伏在树下,闭目咽了气。

    卒年,十七岁。

    静夜沉沉。

    有风吹来。

    小槐树头的叶簌簌地响。

    ....

    三天后一个丢失了驴的农夫来巷子里挨家挨户遍寻,见到柴门开了半扇,敲了几声无人应答,便走了进来,赫然见到伏在血泊中的女子,吓得面无人,农夫不敢报官,怕沾上官司说不清,心眼好,不忍见曝尸,找了把院子的头,在小树下挖了一个坑,将她深埋了,想着无人祭拜,没有留坟包,埋得够深,不怕野狗刨出来。对着她拜了拜,说了句:“早些投胎。”

    奔出去,阖上了门板。

    深秋,小树凋谢了一地发黄的叶子。

    冬天来了,寒风大雪中,小树顽强地昂立着,遍地萧索,唯有篱笆里的菘菜绿绿,被雪掩覆盖,种菜人却不知何处。

    雪化冰消,暖花开了,小树过了第一个冬天,长势得愈发健壮,努力汲取着土壤里的养分,芽怒枝,郁郁葳蕤。

    十二年后。

    风和丽的一天,两扇柴门被推开,木头已全然腐朽,不起这一推,半扇门“哗啦”成了一地碎屑,另外半扇也掉下一大块,灰尘跌宕,门外伫立着四个乌锤甲的兵士,院中已是荒草萋萋,蓬蒿园,比人还高,四个兵士执着军刀下手割,草茎像拳头一样,割的大汗淋淋,割了半晌才勉强辟出一条能下脚的路,对外头说:“好了,可以让老太君和节帅大人下轿了。”

    更多兵士走进来,列战两旁,然后一丛丫鬟婆子簇着一个珠翠锦裳、两鬓花白的贵妇人迈进门槛来,叫着后面的人:“槐儿——”

    应声的是一个月白士庶服的男子,衣上滚金线绣着松芝水月,头戴着东坡巾,身形如玉竹劲松,岁月的雕琢,愈发整个人渊亭山立,留着薄薄的髭须,拇指上一个羊脂玉扳指。身畔跟着两个月貌花容的女子,锦彩堆绣的襦裙,手握纨扇遮在鬓边,挡光。

    走进来,望着眼前的景象,屋子几乎坍塌尽了,只剩了一面斑驳的土墙突兀地屹着,漫地野草荒秽,几乎遮住了视线,在那草杂芥之中一棵槐树俊秀拔,昂霄猗猗,分外苍劲笔直,碗口一般,已远高过了墙头,葱茏蔽,簇簇的槐米花正值华茂,绿梗白苞,院清苦冽冽的香,兵士们还在下手割草,槐树周围渐地清理干净。

    “咦,这儿竟会长出一棵槐树来!”老太君含笑望着“看样子足有十来岁树龄了,难不成当年我们走了它就长出来了?奇!”

    两个女子忙不迭说:“正应了老爷名讳,想是吉兆,咱们慕容家节节高升!”

    老太君连连点头,愈发笑的合不拢嘴:“没错!登槐爵禄,上天的预兆,当年衍行大师说过,我槐儿是一生一世富贵荣禄的面相。”

    男子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树干细腻俊俏的纹理,翠碧柔韧的枝叶,馨白娇巧的花,眼睛直挪不开。

    老太君道赞道:“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槐树,看来我家是福泽之地!”

    两个女子颔首附和:“琅嬛福地,浸明浸昌,本支百世,金玉堂。”

    老太君十分高兴,又道:“头毒,这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咱们回馆驿罢,明巳时二刻吉时,开坟起棺。”

    说着便往出走,两个女子跟在身后,迫不及待要离开。

    男子像是没听见,脚下挪不动,望着那树,心生了莫名的眷恋,老太君在门外催促:“槐儿,怎么了?”

    男子这才回神,眼底几分恍惚,抬步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望了两眼,忽对左右道:“听令!”

    兵士拱起手来:“在!”

    “留两个人在这,将野草清除干净,房屋修葺,用上青砖绿瓦,再寻雇两个园丁,专心伺候这棵树,我要它长一百年,一千年。”

    “遵命!”

    语罢,抬步出了门槛,衣线飘逸,背影决绝。

    又有风吹来。

BZtDsw.COM
上一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   下一章 ( → )
新御宅屋小说网提供大量免费的全本小说,穿越小说,网游小说,军事小说,玄幻小说,我们提供的全本小说是小说排行榜作品值得阅读,新御宅屋小说网立志成为中国最大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新御宅屋手机版 网站地图 萧薰儿的征程 牛顿小说网 
Copyright 新御宅屋小说网 小说排行榜 全本小说网 免费小说网 新御宅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