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下,不然我不走了!” 定柔不由笑出了声,慕容康没亲尽兴,弹了妹妹一个脑瓜崩,摸了摸未出世的儿子,才依依不舍走了。 定柔望着哥哥伟岸洒的背影,心里想,六姐活成了鱼眼珠,尹氏嫂嫂是被捧在掌心的真珠,只因嫁对了男人,将来,自己若非得嫁人,也必要四哥这般的,这世间有情有义、顶天立地的男儿,宁缺毋滥。 晚间紫薇厅晚饭,尹氏也没舍得摘下来,为怕张扬,只簪了一只,温氏看见了,好奇问了两句,尹氏也不敢隐瞒,温氏听罢不免噙了一眼眶子泪,慨好个体贴孝顺的夫郎,十全丈夫,前人说小公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果真没错,养儿不如养驴,云云。 尹氏低着头无地自容,便说饭罢让丫鬟把另一只取来给母亲,温氏没好气地道:“这是对钗,给我一支岂不成了只鸾单凤,不吉利,被你男人知晓了,埋怨我是多恶毒的婆婆,专抢儿媳妇的东西。” 说着又拿绢子拭泪,哭说自己命苦没人知冷知热,生了一窝孩儿,全是讨债的冤孽。 十五和双生子见状,忙不迭赌咒一番,亲娘胜于泰山,温氏淬了一声,骂道:“现在说的比唱的好听!以后还不知怎么刻薄你老子娘!指望你们,还不如自己多保养些,等动弹不动了,爬坟窑子里。” 说的一众儿女全没了食。 这几静妍被锁在了屋里,慕容槐没回来,饭桌上冷清了不少。 玉霙进了行几,传闻恩宠至极,与皇帝同寝同食,夜形影不离,朝歌夜舞,琵琶小曲绕梁不绝。本就是天生的尤物,又兼能诗会赋,温柔解语,皇帝便愈发神魂颠倒,一刻也离不得,甚至言,此女只因天上有,六粉黛三千皆为俗物,得之恨晚矣!并赐了她金牌,可随意出入行内外,闻得她偏岭南的一品红椪柑,便谕令八百里快马急运,送到行,鲜果的香气扑鼻而来。 坊间便有好事的改撰了那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椪柑来”。 本来户部司农安排了御驾行程要到几个郡县视察农田,也被一再搁置,皇帝每连例行小朝会也免了,夜游冶声,寻作乐。 因出巡在外,几个官员不好明着规谏,联名写了个密奏劝谏,被留发不看,襄王亲到寝外长跪也被骂了,摔出个酒壶,险些砸在面上。玉霙成了世人口中的褒姒在世,妲己重生,“掩袂攻谗,狐媚惑主”的名声一时传遍了大街小巷。 到了第十天才被放回来归宁。 坐的是妃嫔的翟车,排的是一品内命妇的仪仗,穿的是芙蓉妆罗大袖衫,戴着是金凤朝赤金步摇冠。 下了翟车,两个乌纱巾的六品女官搀着肘,秦嬷嬷随在身侧,也傲着脖颈,正门外的两座大石狮今看来分外雄壮威武,守门的兵士、家丁小厮、内外男女管事跪了一地,额头贴着地面,口中念:“七姑娘万福金安。” 玉霙长舒一口气,抬目望天,心中说:“娘,女儿终于挣回了体面尊严,以后再无人敢轻视我们母女。” 第一次堂堂正正地走这个正门,步入宅邸,温氏和女眷们纷纷了出来,齐齐整整地鞠身施礼,夹道跪了奴仆,异口同声:“恭姑娘回府。”玉霙也谦卑地颔首,语声柔婉:“快免礼,折煞孩儿了,母亲安好,各位姨娘安好,还是唤我岚儿听着亲切。” 花攒绮簇围拥着,入西花厅,被七嘴八舌恭维,华贵绚丽的衣料和头饰晃的一众目光皆是羡,一叠声赞叹不止,玉霙也将帝后赏赐的珠宝绫罗分发给她们。 有好事的问起了八卦:“不知姑娘的品阶是什么?何时册封?” 玉霙放下绿玉斗,已有了几分皇妃的架子,道:“陛下说现下在外头,万事权宜,不愿屈就了臣妾,册封是何等大事,要穿上翟衣,戴上九树华冠,礼部官员持节,内廷二十四司女官和外命妇在旁观礼,参拜太后和皇后,自不是行可容纳的。待圣驾回銮再行册授宝,正是五姐姐之下的昭媛娘娘,位秩正二品,爵比公候。” 众人惊耳骇目,五姑娘当年入时只得了五品美人的份位,承宠一年才晋了充仪,来巡幸淮南格外提了恩典,无嗣进位九嫔已属难得,七姑娘果然不凡,一飞冲巅,本朝开国以来只有太宗朝的狄贵妃,即元和皇帝的生母,今追封的昭圣皇后,有此殊荣,这般气势,后岂非取代正也未可知,不越发使出浑身解数奉承起来,温氏强忍着酸意,笑着问:“我儿此次归省,可是还要住回府上或入行去?娘好安排。” 玉霙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陛下已令人辟出了舒意芳歇堂,依水而建,推开窗子便是水榭花台,只是不意装饰,要工部效仿潘妃1的玉寿,以金箔为壁,美玉为饰,又缘我畏热,特让他们装了水塔扇轮车,布水帘沿檐而下,四时循环,无风自凉呢,是以让我先回母家将就几,随时待诏。” 众女眷羡慕到了极处:“圣上真真怜香惜玉!” 稍事慕容槐从府衙回来,亲自到西花厅,对女儿拱手一鞠,玉霙霎时泪如雨下,扑通对父亲跪倒:“女儿叩谢爹爹栽培,必不负父恩。” 慕容槐眼含热泪:“为父知道,你是最识大体的,也最有前途,小五自私浅薄,十一倔强不羁,只有我儿温顺恭谨,我慕容氏阖族的荣辱尽托付与汝了,为父知你心意,放心,吾在此承诺,等你正式随驾入了,便为你亲娘迁椁,入祖坟。” 姨娘们唏嘘一片。 温氏恨得眼底快出血。 遣退了众人,慕容槐便问在行光景如何,玉霙正要倾诉,皇后温善贤良,是难得的好相与人儿,时常拉着女儿的手叙话,事无巨细的关切,倒是五姐姐......“私下冷嘲热讽,还拿女儿的出身置喙,骂我是勾栏种,扬言回了京告知太后,让我等着。” 慕容槐脸变了,皱着眉道:“你自不必害怕,那些事为父都安排好了,户籍里头你的生母是良意,风言风语成不了气候,小五那儿,我自会去说她,所有事情你无需心,伺候好陛下,宠长久,才是你的福气。” 玉霙颔首应是,这时外头管事匆匆进来报:“老爷,出事了,乔家太太来了,披麻戴孝,在门口哭骂。” 玉霙惊诧一跳,心口没由来被什么锥了一下,乔家死人了? 疑惑地看向父亲,却不敢问。 慕容槐让她回探芳院歇息,行那边不知何时有召幸,玉霙福一福,起身回后宅,一路上丫鬟婆子攘攘往前门跑,撞见了她曲膝敛衽,恭敬不已,眼神分明透着一丝古怪,她越走越觉不对劲,不敢想下去,身上渐地掉了三魂二魄一般,脚步昏沉沉。 回到探芳院,直接去了南屋,定柔依旧坐在圆桌边做针黹,见到她,角绽出了笑,眼眸里的光清凌凌,与从前并无半分不同。 她竟笑不出来,依在门框边,这副身躯像不是自己的,手脚冷颤,不听使唤,心下凄怆一片,有热烫了脸颊,才知道自己泪了。 定柔慌忙过来:“姐姐,你怎地了?” 玉霙微一启却破了音,泪水哗啦涌眶而出:“你们......谁能告诉我......乔家出了什么事?我......心里忽然好难受......” 侍立在旁的两个嬷嬷换了个眼,一个上前道:“姑娘问了,奴不敢隐瞒,求姑娘切勿让老爷知道是奴婢告知的,那乔郁公子......薨逝了,乔知府也去了,现下乔家就剩了寡妇一个。” 玉霙眼前一黑,险些踉跄摔了。 接下来,她才知道了来龙去脉,那天父亲寿诞乔玉郎回去后万念俱灰,成醉生梦死,大喝特喝,直到一吐了血,中了酒毒,内伤外患困,肝脾都破裂了,医者好不容易保住了半条命,躺在上,行将槁木,仍然气急败坏要酒。乔知府一气之下让人拿绳子绑了,乔母成宿成宿守着。行大宴乔知府也在仕宦当中,目睹了玉霙承宠,回去后,看到独生儿子不成器的样子,大发雷霆,说那人已爬了龙榻,又说了许多女子水杨花的不堪话,本想鞭策儿子一番,让他醒悟,没曾想儿子情深似海,难以经受,当下“哇啦”一声,吐血如注,被褥、帐帷,到处都是,几乎把肺都吐出来了。 而后软垂垂倒在枕上,望着屋梁,奄奄说了一句:“玉霙,愿他惜你。” 头一歪,断了气,入殓前眼睛也没阖上。 乔知府眼看儿子救不回来,悔恨煎熬,悲痛绝,一口热痰上来封了喉,当夜也归了阎罗。 听到这里,玉霙已绝了泪水,眼睛漉漉不知在望何处,呆呆顺着门框滑坐地上,定柔扶着她,发觉她全身痉挛,手心冷汗如洗,紧紧抱住自己的肩头,像个吓坏了的孩子,惶惶哀求:“妹妹,你帮我去前门看看,劝劝乔太太,让她回去,不能坏了我的名誉,我现在是皇上的人,若传到行,让皇上起了疑心,我便没活路了。” 定柔只好去了,出了仪门,外头人墙重重,父亲的声音在说话:“......与我家无干......节哀顺变......” 好不容易拨开一条隙,走到前头,见到一个身缟素的妇人,仰天悲泣,嗓音凄厉尖锐,目如睚眦地指着大门: “红颜祸水!我诅咒她被千人骑万人跨!生生世世入勾栏!”话音刚顿,一头奔磕在石狮上,砰一声裂响,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红迸溅...... 这是定柔第一次目睹活生生的人变成尸首。 到了半夜,仍后脊心发寒不敢睡,起身打坐,不停默念着师姑教的话,不惧鬼蜮,无畏猛兽,想到玉霙白的形状,可能需要安,起身去了东屋。 灯火亮的刺眼,与她的房间格局相似,家具摆设也类同,墙上挂着各式琵琶。玉霙只穿了素寝衣,长发散着,双手抱膝蜷坐在榻上,双眼红肿,秦嬷嬷在劝,喋喋说着深明大义的道理。 见到她来,秦嬷嬷袖子揩了泪,去煮雪沫花浮做夜宵。 定柔静静坐到塌边,握住姐姐的肩,四下静谧无声,纱罗帐子绾在铜钩上,垂着一个镂雕白玉花鸟纹香盒,缕缕吐着蘅芜香,好一会儿玉霙才开口,沉痛无比的声音:“妹妹,我心里疼,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我是不是走错了?” 定柔不知该如何安,玉霙双手捂面,啜泣了两声,泪水滑到了腮边:“那天在街市上,他对我说,愿意为我从军,为我舍生忘死打出一个功名来,带着诰命的凤冠霞帔来娶,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看重我...... 可是我不能,爹爹不会同意,我要的他给不了我!他给不了我......我自小长在外头,时常有人来宅子里折辱我娘,唾弃我,骂我们是人种,我娘三岁丧母,被狠心的继母卖到青楼,入了籍乐户,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千方百计想活出一个尊严来,可到死都含垢受辱,我看到她吊在梁上,像做梦一样......” 拿开手,脸泪痕藉:“我只是个弱女子啊......那年及笄的时候爹爹说,要我入做妃御,说我这般容貌天生就是来侍奉皇帝的,做了皇妃便是金尊玉贵的身子.....我也想给我娘争出一个诰命夫人来,让她含笑九泉......乔郎......你怎就那样傻......玉霙不值得......” 定柔心里想,外室姨娘已故去多年,消为白骨了,那荣华虚名的东西给她争来还有何用? 话到口中,没说出来。 说了也再无用,姐姐已委身皇帝,万事无可回头。 玉霙泪水泗:“只这一夜,我为他哭,明天以后,我再也不能,后要陪陛下游园,我得笑,要笑的最美。” 这一夜,定柔没回南屋,守着默默泪的玉霙,直到天明。 白,坊市一间兵器店,华衣便服的邢家两子走出来,邢胤辉拿着一把绰刀,扔到角落:“什么破玩意儿,跟咱家打出来的差崩了!他的!在这儿真憋屈!” 邢胤熤道:“那自然,咱们的刀箭弩可是太爷爷祖传的锻方,莫说淮南军,朝廷的三司都比不得。” 正说着,前面一行迤逦的仪仗,内监娥簇拥着一列金镶玉裹的翟车,邢胤辉望着纱裳透出的一个窈窕身影,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好笑道:“咱们是不是该给小皇帝的王冠上加点儿啊。” 第42章 古来红颜多薄命(3) 定…… 连绵下了七八黄梅雨,今年似乎来得晚了些,亭台楼阁,雕楹累栋,如置于朦朦的水墨烟雨中,窗子外头的竹枝和芭蕉簌簌沙沙,昼夜不休,暑气也没消去多少,屋子里闷笼似的热,被褥腻腻生霉,丫鬟到梢间燃了炭烘着,檀香熏着屋子。 定柔将做好的女式寝衣熨了,叠进一个包裹里,打算改悄悄放进母亲的衣橱。 在这里,除了放心不下素韵和玉霙,惦记未出世的侄儿,亦无甚再牵挂,四哥自有自己的幸福,无需心,父亲母亲比谁都懂得如何活得好,多了少了她这一个孩儿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走出屋外,立在阶下,雨仍然淅沥沥下着,檐瓦上滴淋淋不绝,天地间只剩了雨声。 青萍拿了一件纱披子为她搭在肩头,叮嘱莫受了凉。 东屋空无一人,玉霙去侍驾,被雨阻了,好几未曾回来。 望着牛似的雨帘,香樟树下一地落绿残香,院中水龙连波,蜿蜒融,带着泥土和落英,不知冲向了何处,奇花名卉都被拾掇进了库房,只剩了石里的野花和蜀葵,被雨浇的漉漉。 从前在妙真观的时候每逢这样的天气外面全是泥泞,只能窝在观内,有时登上小塔闲看一夕轻雷落万丝,眺望山野,树林,田埂,陌上羊肠小道,皆沐浴在茫茫雨幕中,空气里飘着泥和水涤青草的味道,山尖白汽飞腾,分不清是云还是雾,似在仙都。有时歪在窗子下的象牙小榻听着雨声,或看乐赋,或看曲谱,或做针线,然后不知何时小眠了过去,醒来还在下,那样惬意而无忧的时光。 一杯愁绪,几番离索,错错错! 师傅,我很怕,在你百祭的时候,不能回去,那天问母亲,各城关还是闭锁,淮扬城中虽解了,可城门依旧难进难出,山林小路也被兵卒封锁。 我,被死死困在这个地方了,那天,我不该离开你,离开家。 绛芬撑着油纸伞走进月门来,挽着一个六棱小食盒,绣鞋完全透。“姑娘,四夫人煎了红糖阿胶,嘱咐让您服了。” “我闻不得那个味道,不喝。” 母亲近来愈发让人看不懂了,神经叨叨的,外婆故去多年,娘家亲戚们虽时常走动着,沾着节度府的光都有了谋生的营业。 可母亲嫌他们打秋风,素常不冷不热,忽然一夕之间热络了起来,要她去拜访这个,拜访那个,她身上有孝,却不能慢待了长辈,只好一家家去了,到了一个胡子眉全白的耄耋那儿,一进门药香扑鼻,院子晒着药草,药吊子上咕噜噜滚着药汤,说是祖表舅,九十来岁了,让磕头。 她最闻不得药味,忍着呕下拜,祖表舅坐在摇椅里,鹤发童颜,耳明眼亮,抓住她就切脉,须臾说,气血虚亏,实火旺盛啥啥啥的,写了个方子,让抓几贴药来服。 她自小跟着医中圣手长大,被调理的白里透红,神清气,山下贫家的妇人每天来山上求医,耳濡目染,这些小病还是懂的,其症发热烦躁,口干焦苦,舌苔厚腻,这些她都没有,而且吃饭香,睡觉甜,分明诓人的。 母亲竟当了真,当夜便端来一碗乌黑黑的汤和甜嘴的杨梅干,好说歹说让她喝。 “我无病无痛吃的什么药?” “病不是你说没有便没有的,你祖表舅可是娘的恩人,当年的坐胎药、保胎丸,助生丸,产后调理全是他张罗的,若不然为娘怎能次次逃过鬼门关,拿我当作亲闺女一般,太太的人拿了金子去贿赂他,意图害我,他丝毫不为所动,你不信别人,难道你亲娘会害你不成.......” 母亲死烂打,说到后头涕泪俱下,她无可奈何,捏着鼻子捧起药碗一气喝了个干净,太苦了!舌头尖都打颤,一气就忍不住犯呕。 到了后半夜便难受起来,小腹似有一百个钢针在攒绞,翻来覆去不停地绞,连带着也酸痛了起来,咬着被角忍将到天破白,全身虚汗,丫鬟才发现了,急急去唤了母亲,母亲披着衣赶来,也不问什么状况,先是掀开了被子,瞧她的单,她这才知道自己出血了,不知害了什么病,怕是要死了。 母亲喜不自胜,叫丫鬟去取巾带,熬阿胶水,再烧一个暖手炉来贴肚子。 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抚摸柔软的鬓发,说:“儿啊,你长大了,自今后便是真真正正的女人了。”然后给她说了一大堆,叫什么“月信”,有了这个就表示她可以生娃娃了,可以嫁男人了。 她想起了四哥的庶子,白胖滚圆,六姐的儿,淌着鼻涕,蒜苗一般高......猛然鼻子一酸,蒙头钻进被子里,鼓了个小山包,大哭了起来。 几个丫鬟皆比她岁龄大,自是过来人,看到姑娘这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姑娘挨那么多藤鞭没掉一滴泪,这会儿竟哭了鼻子,心里还是个孩子呢。” 温氏笑的开心,轻轻拍着那小山包:“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含胎放,我儿正是女子最好的时候啊。” 肯定是那碗药作的怪,母亲不知又在盘算什么。 她一连几天都不搭理人。 朝思暮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此后第二天雨才歇了,几时不见的太又重新出来,毒烤着大地,晒了半,大道上的泥泞干涸了。皇帝去了附近几个郡县巡查农桑,慕容槐和邢全等一众官员也随驾,这几年淮扬在邸奏中说,宝带河古运河一带因地势较低,几个河段在此集汇涌,每至雨季大水难以遏制,堤坝屡筑屡毁,二十几个郡旱涝难测,不得不拆东补西,将上虞等十个富饶郡县的税赋挪出来,赈灾安置。 皇帝心生体恤,特令户部拨下款项,工部拟图纸来看,改道河,修疏通渠,筑千里长坝,另减免五年税赋。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