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扶苏泡在那儿时间开始变得很长,但是成绩却一直都不好。 「闕扶苏!」荷华见扶苏又打瞌睡,捏了他的脸,「你怎老是偷懒不读书呢!目不识丁后会有什么出息?」 扶苏疼得眼角泛泪,他是工作累的啊。 荷华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叹气:「怎么你课上得越久,整个人好像越发傻了。」 扶苏不能坦承自己已经把图书馆的书都读完了,但夫子教的课却还在教初二的功课。 也不能说我爹娘开过书院,我三岁便学四书五经,四岁倒背如。 更不能说待过小倌馆,现在成了夏家的长工,心想他一个人抬不起头便罢,不要污了爹娘的名声。 即便心中难受,扶苏也没忘了夏瑾的吩咐,望着出落得越发昳丽的荷华,朝她笑了笑,「我腻了。小姐要不要去图书馆看看?那里的书更好看。」 「你别想诈我。」荷华瞇着眼,识破了他的计,「我知道你和我爹说好了,要骗我读书。」 扶苏讶然,荷华踢了脚边的一块石头,轻声说:「扶苏,你要用功些啊,现在是民国,女孩子不能目不识丁,男孩子更要上进,否则一辈子会有什么出息呢?」 扶苏心中钝痛,想着要什么出息呢?我有着不堪的过去,即便是民国了,我还是长工罢了。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况且,我只想守在你身边啊。我得要考得比你不好啊,如此夫子的板子才会落在我身上,而不是娇娇的你身上啊。 然而这些话碍于身分差异,他本不能说。 瞧扶苏但笑不语,荷华骂他冥顽不灵,气呼呼地走了。 但是扶苏却再也没有在上课时打过瞌睡,成绩突飞猛进,夫子甚至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导扶苏,让扶苏不必再来上课。 扶苏却生了拗脾气,硬是赖在课堂上,和夫子辩论起来,得夫子头疼,和夏瑾告了一状。 这下子,换成夏瑾亲自考功课了,扶苏对答如,夏瑾的目光沉沉,思索片刻后,吩咐扶苏随他巡舖子去。 荷华诧异便悄悄地观察起扶苏。 扶苏在夏家的工作由清晨六点开始,要先洒扫夏瑾所住的东侧庭院,整理图书馆,然后安排饭菜,紧接着和夏瑾巡舖子,下午再赶过来上课,上完课之后已是傍晚,用过饭后,陪她写作业,写完后人便消失无踪。她去大杂院没找到人,想来想去,只有图书馆了。 她躡手躡脚地潜入图书馆,便见到扶苏长发松松束在身后,在灯下专注地阅读,外语一字一句说得生硬。她忍不住出声纠正他的发音,扶苏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片刻后羞赧道:「我说得不好,让小姐见笑了。」 「为什么想学外语?」荷华好奇问道。 「因为想知道当年小姐在火车上对我说的话。」扶苏坦言。 荷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将她随口说的话放在心上,连她自己都忘了说过什么,但他却记得。她红着脸,眼神无比温柔,轻声说:「我教你读。」 她靠近他,发现他身上檀香依旧,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自然的体香幽微人,但她已经十四岁了,扶苏也已经十七岁了,早就不好意思拱进他怀中,仅仅靠在他身边,任由衣物摩娑,偷偷嗅闻他身上的香气,还要装作矜持正经,字正腔圆地教他外语发音。 过了不久,云月希望荷华多陪陪夏铭玩,自个儿才能去找夏瑾。荷华当她是二娘,只好答应,陪夏铭玩一会儿,再给妈哄夏铭睡。 这一晚,等到荷华赶到图书馆时,扶苏已经累得睡着。 荷华本想叫醒他,但看他在灯下趴着,身后是一扇落地窗,一轮明月映照在少年身上,她就不忍心。悄悄地接近扶苏后,那股檀香盈鼻,荷华在他身边坐下,支腮看着他的面容。 此时的扶苏已经拥有惊人的美貌,每每让夏家的婢女心动献殷勤,他却总是冷着脸拒绝,人人都说他是冰山美人。听到人家这样叫他,他就火大,脸更是冰冷,像是大家都欠他钱似的,人缘不太好,只有福伯当他是自己的孙子般疼。 「说你冰山美人真的名符其实。」荷华轻笑,忍不住玩了玩他的长发。 他长发及,似黑的光面丝绸,又凉又滑,她喜得要命,小时候敢放肆地摸,但现在却不好意思碰触,就怕冒犯了他。在她眼底,扶苏是扶苏,不是长工,是她珍视的人。 瞧着他长长的睫,直的鼻樑,漂亮的杏,荷华忍不住呢喃,「月下少年世无双,人间无路得相招,可是,落到我手上了──」 她轻笑无声,角弯弯,自觉像是话本子的山寨大王,但瞧着瞧着却看出扶苏这姿态真有那几分招人的旎,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的,如蝶悄悄摩娑而过。 干完这件坏事后她才心惊自己过于大胆,赶紧起身背对他,抑着方才瞬间的怦然心动。见扶苏没反应,荷华的心脏又砰砰直跳,食髓知味也似的,忍不住将头歪倒在他的肩上,笑得贼兮兮。 此时此刻,扶苏才是完全独属于她的人,不必工作,不必被召来唤去,只陪着她。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轻薄了他,却不知被她枕着肩的少年整张脸红通通的,热气直窜耳,心跳不比她慢。 之后,有无数的夜晚,她和他都在图书馆渡过。 扶苏总是会睡着,等待她这隻装作张牙舞爪的小蝴蝶来採擷独属于自己的芬芳。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