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新人转身,面对向堂外,拜下。 “二拜高堂!” 转身,再对高堂下拜。 高堂上,不光坐着颜族长,另一边的椅子上摆着个灵位。 正是颜世川的灵位。 颜青棠从盖头下看到灵位,不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从盖头下,只能看见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牵着红绸。转身的时候,那只手扶了她一下,又收了回去。 再次俯身下拜。 两人换了姿势,面对面站定。 “夫对拜——” 媒婆高唱的声音还没落下,一声巨响轰然堂外响起。 随之而来是冲进来一个人。 对方身穿蓝白鹇补子官袍,外罩一件黑大氅,他脸极为难看,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 堂间,正在观礼的一众官员们顿时掀起哗声,也有认出来人是谁的,憋着没敢吱声。 “你是何人?若是来吃喜酒,恐怕还要稍等片刻。”见情况不对,颜翰河忙站出来道。 他看对方穿着官袍,因此话说得十分含蓄。 纪景行却本不理他,也没去看一旁的新郎,而是双目带着熊熊怒焰瞪视着那个顶着盖头的女人。 “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拉你过来?” 颜青棠身子一僵,没说话。 颜瀚海上前一步,挡在前面,脸上还是笑着,却笼罩上一片影。 “世子,今乃颜某大喜之,还望世子给颜某几分薄面。” 纪景行才不想给他什么薄面,尤其那个女人站着不动,还任凭对方挡在前面,更是让他中怒焰炙升。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他凭什么?! 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拉住颜青棠,就要往身边拽,这时一只手挡了过来。 还是颜瀚海。 “颜瀚海,你好大的胆子!” 纪景行咬牙低喝,眼中全是即将澎涌而出的怒焰,“你这是明知道我身份,以及她和我的关系,现在依然要挡?” 旁人听不懂这话含义,颜瀚海却再清楚不过。 是,他早就知道新上任江南织造是当今太子,这也是为何颜青棠提及自己与端王世子私情,他未详细过问的原因。 他知道她与太子的人早有联系,才会敢算计葛家和严占松,但万万没想到被她借子的那个书生,竟是太子纪祚。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就是因为清楚对方是谁,才会以这般快的速度想把两人婚事落定,打得就是出其不意的主意。 万万没想到,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太子怎会在这时候赶来? 难道他不该是在提刑按察使司里审严占松? 无人知晓,颜瀚海为了布置今天这一切,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不然纪景行也不会事到临头,才知晓颜瀚海竟要成亲。 其中种种布置,可以完全说是在刀尖上行走。 若非纪景行一时任,心念起便想去见颜青棠,恐怕现在伊人已成了他人之,而他大概要几天后才能反应过来。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纪景行便怒焰滔天,目光更是狠戾。 “你要阻我?!” 颜瀚海看了蒙着盖头的她一眼,撑起笑,又上前一步。 态度温和,行为却坚决。 “世子,青棠乃我之,我们的婚事不光是她点头同意了,也是她爹还在世时便说下的,于情于理,世子爷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今天我就出现在这了,我说她不准嫁就是不准嫁,你要如何?” “世子。”颜瀚海又道一声世子,是在提醒他,“世子如此狂浪行事,可对得起陛下对你的期许,又对得起太子殿下对你的期许?” 这话还是旁人不懂的提醒之言,却把纪景行听笑了。 他笑了一声,笑声里是不屑、睥睨、张狂与叹。 旁人只道这位世子还真是不辜负盛名,颜瀚海却听到威胁之意。 “颜瀚海,颜容之,颜侍讲。”他声音得很低,只近在咫尺三人能听见,“你是不是文官做久了,脑子做迂腐了?并非所有人做事都如你们这般,事事都要权衡,事事都要算计,事事都要讲究个顾忌。” 文官行事谨慎周密,算计人心,讲究权衡之术,制衡之法。 这样的行事方法,好也不好。 好的是纵横官场,无往不利,毕竟只要是个人,他就有软肋有弱点,若对症下药,则必然会被牵制。 而不好的地方,恰恰也在于这点。他们习惯了这种处事手法,一旦对方不遵守规则,不能跟他们玩这套,又有足够权势去制,则此法不中。 颜瀚海以为太子仁厚礼贤、处事温文,必然顾忌皇家体面和太子名声,不会行非常之事。 最重要的是,太子用端王世子这个身份出现在苏州,后面必然牵着无数后手。这其中牵扯之多,牵扯之广,无法估量,本不是一个女人可媲比的,所以他定然不会行事无忌。 可他以为终究是他以为,纪景行直接用行动告诉他—— 他不需要权衡,自然也不是可以制衡的。 颜瀚海的脸终于难看起来。 聪明人讲话是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都明白是为何意。 纪景行没有再去看对方,强行一把将颜青棠打横抱起,扬长而去。 颜瀚海回过神来,抬步似乎还想追。 这时,从门外匆匆走进来一名老者,正是按察使郭南山。 “老夫来得可是时候,应该还赶得及吧?实在是耽误了,耽误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了进来,正好就拦在颜瀚海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仿佛没看见与他擦身而过,端王世子抢人新娘的行径。 见此,旁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可说,不可说也。 纪景行就这么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路走回江南织造局。 沿途自是惹来无数人瞩目。 想想,一个穿官袍的大人,还是个俊美无比的大人,怀里抱着个新娘,一看新娘就是抢来的。 这狗血、这骇人听闻的程度,引得无数路人纷纷围观,并且此事已极快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乃至整个苏州城。 江南织造局里的各官吏及衙役们,也一个个都惊呆了。 下巴都跟掉了似的,就这么看着世子大人,抱着个女人去了后面宅院。 至于颜青棠,明知道自己挣扎无用,也就放弃挣扎了,可这砍头鬼竟就这么一路抱着她走。 沿途,她无数次想出声,想制止他这种愚蠢行径。 碍于心里有气,就憋着没出声,最后倒把自己得骑虎难下,只能紧紧将盖头按住,生怕盖头掉下来,被人看到她长什么样。 等他终于将她放到实处,颜青棠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正想大骂他一顿,下一刻看清了他的脸。 顿时,有些心虚了。 “那啥,你……” “颜青棠!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怒喝声音,是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他怒焰滔天,瞪着她,信手抓住什么砸什么。 颜青棠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最后退到墙边去站着,也没敢跑。 终于,他把入眼可见的东西都砸掉了,看向她。 当即吓得她就是一惊,嚷道:“我受伤了,我身上还有伤!” “你身上还有伤是吧?过来我看看?” 他一步一步近。 她已经退到无路可退,只能往一旁跑。 还没跑两步,就被人又一把拦抱起。 “你说你身上有伤是吧,我来帮你看看。” 将人丢在上,他三下两下了罩衫和官袍,又踢掉脚上的靴子。 她在上,一退再退,直到躲到角。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叫人了……” “我不是说过让你叫,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敢来救你!我今天就把你给抢了,我看谁来阻,天皇老子来了,你也给我过来!” “我不过来……” 她躲,再躲。 “过不过来?!”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