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英立在那里,不比姐姐的外,她向来内敛,见着父亲,行一礼道:“爹爹。” 裴臻走过来,挑眉道:“听说周绎那小子见利忘义?玉英,你别伤心,为父回来了,定然会帮你选个最好的相公!” 裴玉英摇摇头:“爹爹,我早就不想这事了,还请爹爹无须再提,提了便是在意。” “好,不愧是我女儿!”裴臻出赞赏之,揽住她肩膀,暗自却想,往后周家休想在他手下沾得便宜。 三人往上房而去。 因为他归来,裴家好像一下子热闹起来,多了无限生机。 很快,里就下来赏赐,跟裴玉娇印象里一样,黄金万两,两大箱子珠宝,还有两匹从西域过来的良驹。 晚上,女眷们坐在隔了屏纱的另一头,全家男儿则围在裴臻身边。 尤其是裴应鸿,裴应麟,两个男孩子,将来也是国土栋梁,保家卫国的,对战事格外有兴趣,问东问西,裴臻一一答了,瞧着他脸意气风发,马氏偷瞧一眼自己相公,两相比较,只觉惨不忍睹。 可偏偏,裴统并不当一回事儿,也是仰慕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明明只差了两岁,为何差距为此巨大! 马氏不忍相看,起身吩咐下人些事务。 孟桢今儿也来恭贺,坐在裴应麟身边,听着他们声笑语,想起孟家没落,强颜笑,得闲时,抬眼寻找那头的裴玉娇。朦胧中见她穿件杏绣枝桃李的褙子,身影窈窕,他心有意,恨不得上去与她说两句话。 有一段时间,没再碰到她了,上回费了半功夫徘徊在园子里,没见她出来。 是不是因戴夫人的事情,吓到了? 他不能再拖着,晚了,像她这样的姑娘许是会嫁出去,毕竟,她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傻。 他又笑着与裴应鸿,裴应麟闲谈。 老侯爷今儿真是痛饮,因大儿子给裴家争光,令外夷降服,每年进贡,皇上快,在乾清已升任裴臻为五军都督府正一品官左都督,以裴臻的年纪,可谓位高权重,裴家几代,除了开国功臣,还未有这等品级。 可以告老祖了,老侯爷喝得酩酊大醉。 裴臻扶着父亲回房。 太夫人抹眼睛:“侯爷虽然话不多,可我知道他心里很担心你,你瞧瞧你一回来,他喜成什么样子?” “儿子知道,也让娘担心了。”裴臻坐在太夫人身边。 看着他清瘦的脸,皮肤也更黑了,风沙大,了沧桑,也多了成,太夫人叹息一声:“我有什么事,我老婆子天天在家享福安乐,不像你,拿着命在外面拼,裴家都靠着你,可惜统儿平庸,不然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各人有各人的路。”裴臻语气淡淡。 自从生下来,他便是长子,注定就要承担责任。 太夫人心疼他,轻声道:“你此番回来,还是娶个子罢。” 裴臻一怔。 此话母亲三番两次提起,可他并没有兴趣,大概她一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在战场上,金戈铁马,刀剑相,于他来说,反而更痛快些。 他沉默会儿:“娘,如今娇儿,英儿都大了,这一两年就要出嫁的,也不用什么娘亲来照顾。” 太夫人道:“我岂是为她们,我是为你着想!她们在,绕你膝头,你不觉孤单,她们嫁人了,你怎么办,为娘也有走的一天,侯爷也是……”太夫人忍不住哭起来,“我怎么舍得你,你这样孤身到老呢,就是月真在天上看着,她心里不难受?她难道不希望你好?” 裴臻听到这名字,心口猛地一痛。 她走时,是这么说的。 叫他别惦记她。 他其实也没有刻意惦记,然而,不知不觉,八年就过去了。 她在他身边,仿若昨。 ? ☆、第013章 ? 父亲回来了,裴玉娇分外高兴,每天好像一只喜鹊一样,从太夫人那里待一会儿,又飞到父亲那里。 今天正在书房,裴臻看她写字。 一笔一划很端正,虽不能说有大家之气,可对姑娘家来说,足够了。 他惊奇:“你何时学得这样好?” 语气还是欣的。 “我一直偷偷学的,然后摔了一跤,好像开窍了一样。”裴玉娇对这事儿只能撒谎,撒多了就好像真的一样,说出去大家都相信。当然,不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解释,所以这是一个最好的理由。 裴臻眉头皱了皱,扒开她头发看看:“还好没有留疤。” “头发里面,留了也没人看见。”她嘻嘻一笑。 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明媚的跟天的光一样,驱走所有翳。 瞧着她那张酷似子的脸,裴臻心头涌过一阵暖,何必要再续弦,他有两个女儿陪着已经足够,相信她们就算嫁出去,也常会回来看他。她们那样乖巧,是子留给他最后,也是最好的礼物。 裴玉娇笑着看向房中画像,女子神情恬静,比起自己,母亲是十足的大家闺秀,印象里,她轻轻一笑,甜又温柔。 “爹爹回来了。”她与画像说,“娘得保佑爹爹再不要去打仗。” 裴臻皱眉:“胡说什么?” “打仗很危险。”裴玉娇撅起嘴,“娘肯定也这么觉得。” “你这孩子。”他轻拍一下她的头,“不过外夷降服,是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安宁了。” 除非有各处叛。 不过这些,多数都是予各地的总兵来管。 很少需要他亲自出征。 裴臻对着女儿笑了笑:“正好看着你出嫁。” “爹爹,我不想嫁人,嫁出去了会被人欺负的,我就留在家里陪爹爹。”她拉着裴臻的衣袖。 “谁敢欺负我宝贝女儿?有爹在呢,你不要怕。”裴臻好笑,拿了一张宣纸出来铺平,“再写会儿字给我看看。” 裴玉娇提起笔,认认真真的写下娟秀的字,讨好父亲。 写得会儿,她歪头道:“爹爹,你教我骑马好不好,那两匹马儿好漂亮!” 裴臻笑起来,不像别的父亲会说小姑娘骑什么马,不会跟她提女子该当娴静,二话不说牵了她的手,换好衣服就去马厩。 西域宝马果然不一般,高大神骏,一匹浑身白如雪,一匹赤红如火,裴玉娇依在栅栏旁,手指着那红的大马说:“爹爹,我要骑这匹,这匹最漂亮,好像秋天枫叶的颜,好少见呢。” “这马出来的汗是红的,又叫汗血宝马。” “真有意思!”虽然上辈子听他说过,可重来一次,裴玉娇仍然很兴奋。 裴臻把马牵出来,那马不停的打响鼻儿。 “它不高兴?” “它是高兴,它想跑。”裴臻挑眉,用手拍拍马儿的脖子,“小心些,别把我闺女摔下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居然威胁马儿。 裴玉娇抿着嘴笑。 爹爹在外人面前总是冷冷的,可在她面前从来不,他总是很温和,好像怕吓到她,只有一次…… 那天圣旨下来,爹爹知道她要嫁给司徒修,雷霆大怒,当着宣旨的礼部官员,当着她的面,拍断了一张大案。 她吓哭了。 不知道他为何那样生气。 如今她却是全然的了悟。 比起妹妹不幸的婚姻,她的更为危险。 而且,娘家再不意,也无法和离,她哪怕后来开窍了一些,进里去拜见皇后娘娘,皇贵妃,或是与王妃们往,也都提心吊胆。司徒修说,行差踏错一步,或叫人利用了,不止她,她家人都难逃一死。 她多么害怕! 很多时候都闭着嘴不敢说话,别人问起来,几番思量,费尽了脑子,可便是这样,她后来还是死了。 也不知他们会怎么伤心。 她跟妹妹的姻缘都不好,娘亲也不在人世,爹爹一个人…… 她鼻头一酸,抬头看向裴臻。 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却也有这样复杂的情,裴臻怔了怔,摸摸她的脑袋问:“怎么了,娇儿?可是看到马儿太大,害怕了?” 她摇摇头,勉强笑起来:“不是,只是看到爹爹在身边,好高兴。” “傻孩子。”裴臻觉到,好像这个女儿比以前粘人了点儿。 他领她到马前,把她抱上马背:“这马儿训练有素,早前养在中,给皇上消遣骑得,你不要怕。” 裴玉娇点头:“爹爹在,就是摔下来,也没事。” 裴臻在前面拿着缰绳,笑道:“先慢慢走一圈,我往前教过你,可还记得坐姿?” “嗯,要坐稳了,但也不能太僵硬,腿要夹好。” 上辈子,裴臻已经教会她了。 说起学东西这事儿,裴玉娇以前但凡坐在夫子那里,不是开小差就是听不懂,又顶着痴儿的名声,太夫人看她学得累,不忍她。裴臻又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一趟,疼都来不及,哪里管得了这些,故而裴玉娇那是不折不扣的不学无术,要不是司徒修不懂怜香惜玉,逮着不对就责罚,她必然也学不了。 所以,人有时候是被出来的。 但骑马,对裴玉娇来说很新鲜,还不用动脑筋,全是靠着天生跟马的知与,裴臻在这方面又是良师,她学得很快,这大概也是她唯一一样通的东西。 看着女儿竟然能驰骋了,裴臻大为惊讶,下一刻,他又有的骄傲。 女儿着他的血脉,定然不一样,若是儿子,兴许能沙场杀敌。 见他一脸笑容,随从上来轻声道:“大少爷,二少爷陪着楚王来了。”BZtDs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