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引不怀好意地靠近孟侜,“卿今晚又让朕想起一个人。朕依然觉得卿就是他,若是不再验证一下,朕今晚大概会睡不着。为了明早朝顺利,卿责无旁贷。” 身下是明黄的单,更深一点的黄丝线绣着双龙戏珠,孟侜仰躺着,眼睛很亮,像太和殿上空的星星,搭着上翘的檐角随夜风摇晃。 孟侜往后一缩,他以为现在跟楚淮引应该是心照不宣的状态,为什么还有这种事。 他听着这番话十分耳,如果楚淮引继续说出他身上哪里有胎记的论调,他一定…… “孟侜下四寸处,有一块独一无二的胎记,你让朕看看。” 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拒绝。 孟侜心里万马奔腾,下四寸,那可不就是股吗?他上次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他相信这个地方楚淮引一定不会记错,明摆着耍他。 楚淮引眼里毫不掩饰的笑意证明了这一点。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孟侜一头栽进被子里,不能这么丧权辱国,今天这里,明天那里,楚淮引迟早心血来想看看“孟侜的肚子”。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所有的拒绝都来自被楚淮引发现怀孕的担忧,而不是对这个行为本身抗拒。 “陛下对其他大臣也是这样的么?”孟侜愤愤不平。 “当然不是。”楚淮引立即否认,朕只对你这样。 三分钟后。 孟侜趴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屈辱地拉起子,隔绝楚淮引火热的视线。 其实就出了巴掌大小的地方,楚淮引十分遗憾。但也不是特别遗憾,卿你尽管装,朕有的是办法让你想不装都不行。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孟侜提醒楚淮引:“陛下不要忘记刚才答应臣的事,明开始解千湖。” 千湖的太湖石已经捞走,受影响的两岸百姓也该恢复生计了。 之前还信誓旦旦一定要孟侜亲口说,否则永不解的楚淮引:“君无戏言。” 危难之时,仍然心忧京城百姓能不能吃上便宜肥美的湖鱼,孟侜心里凑不要脸地自我夸奖了一番。 并不是只有本官一人要吃。 折腾了一番终于可以入睡,孟侜抢走被子,大胆指挥道:“微臣睡相不佳,陛下请再拿一被子。” 耳子红得滴血,脸上却很镇定,完全是两种号。 这很不对劲。 楚淮引皱眉:“你脸上的东西还不擦掉?” 孟侜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楚淮引今晚很餍足,不仅是因为借口吃了豆腐,更是因为孟侜的态度,没有排斥抗拒或者其他不良反应,这表明孟侜心里不是全然没有他。 以上种种原因,陛下今晚很好说话:“你把它洗掉,朕当没看见。”甚至去主动拿了一被子。 …… 清晨一早,管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孟甫善。 他脸上云淡风轻,茶水却续了一杯又一杯。 “老爷不在家。”阿福客气地赶人,很担心这人把家里的茶叶都喝光。 “本相是来找老夫人的。”孟甫善摆出一副见不到人就不走的样子。 “这个点,老夫人还未醒。” “本相有要事相商,你去忙你的。” 后院,管老夫人对镜梳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他还不走?” 阿福点点头,慨果然官位越高,脸皮越厚。左相这个位置一定是靠脸皮厚才坐得这么稳。 没有含沙影他家老爷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孟侜:举报了,我觉得题目有含沙影的意思。 第38章 管府正堂, 管母将下人都支得远远的, 连阿福都不在。 孟甫善把玩着小巧的茶盏,管老夫人没看他一眼,他自来道:“白鹿书院一别,至今二十五载有余,老夫人别来无恙。” 管母喝了一口清火茶:“孟相这张面皮年轻时骗了天南地北多少好姑娘, 老来愈发长进厚比城墙啊。” 孟甫善对管母话里的讽刺恍若未闻,他把茶盏放回原位:“本相此次前来, 只为一件事。令郎最近在追查太湖石一事, 本相有句话想请老夫人转告。” “适可而止, 不然玉石俱焚, 管老夫人一定不愿意见到。” 管母眼神一厉:“怎么,二十五年了,孟甫善, 你以为我管仲萍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任你威胁糊?” 二十五年前, 管老宰相在白鹿书院讲学,这里汇集了大部分优秀的读书人。管相因病在此修养, 得空便去书院讲学,指点提拔这些年轻人。管仲萍是管氏这一代的独生女, 管相向来将她当儿子养,走哪带哪。 孟甫善正是这些书生中的一员,他才思捷能力出众, 管相青眼有加,便多提点了几回。孟甫善其实还有个哥哥, 两人同胞出生,模样同般俊俏。但孟家父母早逝,家境贫寒,孟大哥担起养家责任,下地做工供孟甫善读书。 孟大哥经常来给弟弟送食送衣,他也喜好读书,偶尔借机旁听一节便觉得足。一来二去,管仲萍就和孟大哥认识,两情相悦珠胎暗结。就在管仲萍决定向父亲坦明时,孟大哥上山砍柴时被猛兽袭击,一命呜呼。 孟甫善知道管仲萍怀孕,提出他可以代替哥哥和她做名义夫,希望管仲萍留下这个孩子。管仲萍心慌意下接受孟甫善的提议,但要求孟甫善入赘,管氏不能断了香火。 孟甫善本来想借机攀上宰相这门姻亲,谁知管仲萍是块硬骨头,非要他入赘。孟甫善想着既不是亲生儿子,自己又何必当个吃软饭的抬不起头,他变脸讽刺管仲萍失贞,言语之间极尽打羞辱,然而管仲萍从小被相爷悉心教导,几番痛苦挣扎后愈发坚定,绝不与小人为伍。 孟甫善回去翻来覆去地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主动跑到管相面前编造他和管仲萍的关系,表示愿意负责,第一个孩子出生你可以抱回去,姓管。 这话被管仲萍听见,当场大闹,管相理智,没有被孟甫善惑,反而看透这人不是善茬,回朝就绝了孟甫善的科举之路,直到管相死后,孟甫善才考中科举。 孟甫善偷不成蚀把米,没有了孟大哥,生活更加艰难,直到娶了富家女周氏。 怀恨在心的孟甫善进京之后,几次挑拨孙庸,把孙庸说得无地自容,开始后悔入赘,并对管嘉笙产生嫌弃。 管嘉笙怎么说都是孟大哥唯一的儿子,孟甫善做这一切丝毫没有顾念孟大哥对他的恩情。 这些事在孟甫善脑里过了一圈,他挑了挑眉,悠然自得。 孟甫善见管仲萍仍然不信,道:“本相也不与你兜圈子,陛下如今正在找我谋反的证据,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管老夫人也不想到时受波及吧?” 管仲萍冷笑一声:“你哥死去多年,管氏与孟家从不走动,陛下岂是滥杀无辜之人。” 孟甫善无道:“如若管嘉笙是我亲儿子呢?如今京城都知道孙庸是你雇来的,嘉笙和侜儿长得那么像,时间、地点又都对得上,若是我放出风声,说管嘉笙就是你与我的孩子,你说大家信谁?” 他站起来:“到时管嘉笙就是反贼之子,人人唾弃,管氏名声扫地,就算陛下不治罪,你觉得他在朝中还能呆几年?况且……” 孟甫善顿了顿:“我也知道现在出现在京城的人是侜儿,你和他好好说,他会听的。” 管仲萍把茶杯砸在孟甫善脚下:“你是不是人!活该你众叛亲离,儿子女儿都来送你上断头台!” 孟甫善快地一鞠躬:“所以还要请管老夫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老夫一命。” 管仲萍气得发抖,“你、你……”了好几句,说不出下文。 她这段时间哭得多,想得多,无非不是两点:她于嘉笙有愧,于孟侜有愧…… …… 楚淮引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上完早朝,大臣们都觉得陛下今天很不一样,简直像房花烛夜过后的新郎。 深知内幕的季炀就很嫌弃,他现在有正式的职务,无法向之前那样天天跟着主子。早朝后例行汇报,楚淮引神淡淡地吩咐:“孟侜还在睡,你待会儿帮他圆过去。” 其实不需要季炀,陛下自己也可以搞定。但是管嘉笙和孟侜的关系,知情人不多,楚淮引只能逮着季炀炫耀。 季炀八卦心一起:睡了? 啧,孟大人变身之后越来越狡猾,陛下真心不易,他等下出自费帮陛下在城外的月老庙放一串鞭炮庆祝。 京城最长的鞭炮,围着月老庙一圈。 让月老今天只能帮陛下和孟侜牵红线。 “对了,臣刚才来的路上,看见孟甫善前去管府,目的不明。” “他是急得跳脚了,你盯住与他来往的人。”小小一个孟甫善,出生贫寒,想要触及前朝之事,还不够格…… 孟侜早上完全是吓醒的。 昨晚楚淮引一直要偷摸他肚子,趁他不注意就探手一捞,想抱着他睡。孟侜忍着睡意和楚淮引抗争,两人都先装睡,再判断对方是否睡着。楚淮引几次想抱孟侜,都被他机灵地躲过去。最后见孟侜的决心实在太强,楚淮引叹了口气:“睡吧,朕保证不动手。” 今早睡到错过早朝。 龙是真的很舒服很暖和。 孟侜着眼睛强行清醒:楚淮引为什么不叫他起! 孟侜说他睡相不好,也不是胡说,白里衣蹭得领口大开,衣襟翻上肚皮,慵懒十足。他趁着没人盯了一会儿肚子,比昨天似乎更大了一点点点…… 下次坚决不吃楚淮引的饭。 孟侜第一次起这么晚,他觉得全赖楚淮引。晚起的后果就是肚子比平时更饿,孟侜环顾四周,他的衣服呢?就这么出去会不会很奇怪? 孟侜摸了摸肚子,小声地告状:“饿你的都是楚淮引,不让喝安胎药的也是他,跟我没有一钱关系。” 楚淮引这时候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早膳,他看见拥在被子里垂头丧气的小猫,眼里笑意加深。 “卿……” 孟侜迅速抓了抓被子,把全身裹得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他嗅嗅鼻子,眼睛一亮,早膳是什么? 楚淮引把粥递给他,“饿了吧,抱歉,刚才季炀突然有事禀报,耽搁了。” 背锅侠季炀打了个嚏,一定月老庙的香火太旺盛了,薰得他晕头转向,一回神怀里多了几条香香的手帕。 可怕。 他不要再来了。 孟侜低头一瞧,是碗蛋花粥,飘着几绿的青菜,淡粉的虾。 总结,没有鱼。 楚淮引昨晚说要孟侜去祭拜故人,孟侜到了广恩寺才知道,故人这个称呼相当委婉。BzTDSw.cOM |